知府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扎得知县心头滴血。他想起王宝权每次来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出手也阔绰大方,送来的都是些稀罕玩意儿。他当时只想着攀上王宝权这棵大树,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却没想到,这棵大树竟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陷阱。他后悔,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可现在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知府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府知道,你平日里没少收王宝权的好处。但是,你要明白,跟着他,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本府再问你一次,你可想清楚了,是继续跟着王宝权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弃暗投明,为自己,也为你的家人,谋一条生路?”
“我……我……”
就在知县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的衙役突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连滚带爬地跑到知县面前,声音嘶哑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刁民……刁民闹事劫狱了!”
衙役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寂静的空气。知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知府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猛地转过身,看向衙役,厉声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是谁在劫狱?!”
衙役被知府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一群……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刁民,他们……他们个个身手了得,手持兵器,见人就砍,兄弟们……兄弟们根本抵挡不住啊!他们……他们已经冲进牢房了,说是……说是要救走肖……肖将军!”
“你说他们要劫走谁?!”知府一愣,也顾不上细问,直接厉声喝道,“带路!”
衙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在前面引路,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大人,您可要给小的们做主啊!那些刁民,大半夜的就来了,跟疯了一样!一开始人还不多,兄弟们还能顶住,可后来人越来越多,跟蝗虫似的,乌泱泱一片,兄弟们根本挡不住啊!”
知府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跟着衙役往牢房赶。
身后的知县,却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牢房外,喊杀声震天。
“兄弟们,冲啊!救出肖将军!”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响。
“砰!哐当!”
村民们挥舞着锄头、木棍,甚至是从厨房里顺出来的菜刀,不要命地砸着牢房的铁锁。火星四溅,金属撞击声刺耳。
衙役们手持朴刀,拼命阻拦,双方扭打在一起。刀光闪过,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年轻的村民被砍倒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另一个衙役一脚踹翻,朴刀狠狠地劈了下来。
“狗娘养的,跟他们拼了!”一个老汉怒吼着,抡起锄头,狠狠地砸在一个衙役的头上。那衙役闷哼一声,倒了下去,鲜血和脑浆迸裂开来。
越来越多的村民倒下,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反而越战越勇。
“哐当!”一声巨响,牢房的铁锁终于被砸开了。
“肖将军!我们来救你了!”村民们齐声高呼,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
牢房里,肖起被铁链锁着,身上血迹斑斑,却不见丝毫颓废。他看着冲进来的村民,原本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却闪过一丝惊讶之意。
“肖将军!”村民们七手八脚地砍断他身上的锁链。
“你们……”肖起看着这些村民,竟然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将军,我们来救你了!”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带血的牙齿,“这辈子,能遇到您这样的好官,值了!”
“就是!俺们庄稼户,命贱,可也知道谁对俺们好!”一个老妇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将军,您带着我们过上了几天好日子,俺们不能让您受委屈!这辈子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会为了俺们做主的官,要是连您都保护不了,以后还有谁敢给俺们做主。”
“快走!”又有一个村民急忙喊到。
“想走?没那么容易!”牢房外,不知从哪里又涌进来一大堆的衙役,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刀枪,将众人团团围住。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一个年轻力壮的衙役头目,手持长枪,指着肖起等人,厉声喝道,“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哼,就凭你们?”一个村民啐了一口唾沫,举起手中的锄头,“老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怕过谁!”
“冥顽不灵!”衙役头目一声令下,“给我上!格杀勿论!”
这时,突然有人站在牢房门外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声音太过具有威慑力,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来人。
……
头上的粗布蒙得严严实实,李天鹤试着动了动手腕,绳子勒得生疼,几乎嵌进肉里。她暗自咬牙,这群乌合之众,绑人的手法倒还算熟练。耳边嗡嗡的,尽是些污言秽语,夹杂着粗俗的笑声,不用想也知道,是林薇那几个贪婪的亲戚。
“……我说,那老外给的价是高,可咱也不能真全给他啊,留个几件,慢慢吊着他,还能再榨点油水出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像是老鼠在磨牙,让人听着就心烦。
“对对对,二舅说得对!那老外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咱得慢慢来,一次性给完了,以后上哪儿弄钱去?”另一个声音附和着,语气谄媚,透着一股子市侩气。
李天鹤闭上眼,努力平复着呼吸。她能感觉到自己被扔在地上,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非常浓重的灰尘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呛得她鼻子发痒。这地方,像是个废弃的仓库或者地下室,潮湿阴冷,让人很不舒服。
“嘿嘿,这次可真是发财了,没想到那小丫头片子家里,竟然藏着这么多好东西。随便一件,都够咱们吃喝好几年了。”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