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妆抹了泪千恩万谢地磕了头,老太太让她坐了又语重心长地道:“应哥儿尚是血气方刚的爷们儿,你如今养着身子不能伺候他,他没得憋闷,我的意思明儿再挑两个到他房里去添茶送水的。我年岁大了爱唠叨些有的没的,好不好的咱们再商量着,你觉得如何?”
这事儿绝不是如老太太讲得好商好量,卫恭的妈是东府三老爷的妾,到卫家二十来年了,连给儿子选媳妇的份都没有,甭说是自个儿这个不起眼的丫头了。她要给卫应再添两个通房,能容她说个不么,怪不得支走了人,想这出先斩后奏。
她蹲了蹲身,“奴也觉得院子里空落落的冷清,可又不敢随意拂了大人意愿,如今老太太说到奴心坎里了,这事儿是再好没有的,往后少不得热闹。”
点到为止,她的挣扎仅能限于此,委屈也恰到好处,哪方都不得罪。
老太太做了整天的月老甚是欢喜,见她应了就叫三太太和四太太张罗着给卫应添通房的事儿,就着晓得的几家丫头嘀嘀咕咕地商量起来,卿妆又盘桓了阵儿,左右没她什么事就告辞去了。
出了院抄近道家去,结果刚迈上小路就瞧着银山翠竹下掩印着个人,头戴乌金翼善冠配身天青海水江崖纹曳撒,君子风流,叹容观止。
人生得好,可惜姻缘太盛便是过,三春未至桃花并蒂开,甚是烦人!
卿妆离着三步远停下,掖着袖子连连感慨,那爷儿却也等得,闲闲斜倚冬风,“我怕你被老太太拿去吃了,天寒地冻巴巴地候着,你可倒好,替我说起媒了,赶明儿我娶了人进门还得封个大的谢你牵红线。”
不过片刻的事,消息可真灵便,她嘻嘻笑着过去将他的手捂在掌心里,只包了半截还邀功,“奴给大人捂着,天寒地冻您也不冷。”
卫应斜她一眼,甚是幽怨,“昨儿哭闹着要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转脸就答应往我屋里送别人,亲过了便不要,弃如敝屣!”
卿妆被他一通白呛傻了,合着她才是那个朝秦暮楚的,她恨恨地甩开他的手,“那依着您怎么呢,跟老太太掐,跟三太太四太太闹,撒泼打滚不许给您挑通房?那这会也用不着您等这了,咱兔儿爷打架,散摊吧!”
他哼了声,抬手捏她薄薄的下巴,“寻常跟我这儿不是挺能得啵么,到了老太太跟儿成了倒了泥的佛像,连言语都不敢言语了?”
“咱也得分事儿,老太太正高兴呐,奴紧着添堵,搁您您乐意?”她拽他的手,不给他捏,“您倒是尊大佛,要不您去跟老太太言语我不爱要您的人,我就愿守我屋里的,看老太太怎么言语?”
卫应顺势握住她的指头也不往院里回,到处瞎逛,一口回绝,“不去。”
她嗤了声,“所以咱得从长计议不是,所谓缓兵之计嘛。”
看她摇头晃脑地得意劲儿他就来气,四下里无人,到了处暖坞就把人给推进去阖上了门,卿妆刚手忙脚乱地从罗汉榻上爬起来又被他捂身底下,孵鸡卵似地压严实了。
她唬得毛骨悚然,战战兢兢地劝道:“不带您这么不讲理,事儿是您挑起来的,她预备着把小崔姑奶奶给您收房的,这会人要上宫里采选,不得给您另挑两个?”
卫应嗯了声,摸摸她的发髻,“这事前些天就听了,说起来陛下采选还是我的提议,不然如何这么凑巧,时辰是对的,人也正好。”
就晓得是他捣鬼,她歪头看他,“您不怕对不住您老师?”
卫应道:“卫家把崔媞娇惯着养大就算还了恩,她若老老实实的等着嫁人,我哪会如此,可惜她上赶着要和姑母沆瀣一气来算计我,以为着嫁进来便能掌控整个卫氏。”
卿妆没言语,卫姪出了门也是卫家血脉,用不着掌控,除非是她爷们儿的意思或是范阳卢氏觊觎卫家,一旦牵扯上这事儿就不是她能理会的了。
她点点头,“即便没有小崔姑奶奶,卢家尚有两位小姑奶奶,姑奶奶还是能指给您呐。”
他勾唇一笑,“等二十开了官印料理上事儿了,头一个就得发落卢家那位打死人的大爷,她有功夫管我?倒是你,这么机灵,心上当真长了七个窍么?”
他略抬了抬身,将她心口亮出来,手勾开她衣领子上的金纽子,接茬往里头探,俯了身咬住她的唇呢喃道:“叫我看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