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劝道:“他这么久才回家,你不好好欢迎,反而只想着责备!”
《恒河的女儿》第一部分(9)
但是爸爸说:“不,妈妈,您别说话。她想说什么,就让她说吧。”
“我为什么不该说?”妈妈反驳道,“这是他婚后第一次回家。如果工作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为什么还要结婚?”听到这儿,所有人—我外婆、叔叔和其他人—都哄堂大笑。爸爸微笑着。不一会儿,妈妈也扑哧一声笑了。姑妈取笑爸爸说: “哥,你最好去安慰安慰你老婆!”
姑妈本来还要告诉我们更多故事,就在这时,爸爸回来了。我猜他之前一直在收拾东西。他告诉姑妈,我们先去大伯处,然后再直接回家。随后,我们和姑妈道别,离开了。
我们在大伯家待了一天。大伯似乎很担心姐姐,对爸爸说:“你已经把她送到了别人家里,但是她过得好不好,你却懒得去管。那个可怜的孩子,肯定觉得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没了母亲,连父亲也不关心她。去看她一次吧!”爸爸回答说刚去过。于是,大伯不说话了。后来,他又指着我说:“别在她身上犯同样的错误了。把她嫁出去前,一定要看看对方人品怎么样。”爸爸看着大伯,但是我觉得他并没有把大伯的话听进心里去。
那晚,大伯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姐,坚持要爸爸讲故事给我们听。爸爸是个名符其实的故事大王,他一口答应。不知不觉已到半夜……听故事时,我一直在想,堂姐真幸福啊!伯父母一直想要个儿子,却接连生了五个女儿,然而,大伯对她们爱护有加。他也是这样对我的,我也很爱他。我还是小孩子时,爷爷萨库达就死了,但是我听说大伯长得像爷爷,身材挺拔,皮肤白皙。我堂兄也一样。众人期盼已久的堂兄在五个姐姐先后诞下后,终于姗姗来到世上。
和大伯道别时,他看上去气色还很好,很健康,但是没过几天,就听说他病了。爸妈去看望大伯,把他带回了家。有一次爸妈在聊天,我听到他们说,去看大伯时,他正躺在床上。爸爸看大伯睡着时那么像爷爷,便哭起来。大伯醒了,说:“别哭,你来了就好。我熬不了多久了。我有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但是那几个小的就靠你照顾了。”爸爸满口答应:“你会没事的。我带你一起回家。”
爸爸把大伯带回了达加坡,还带他去单位的医院看病。大伯稍稍好一点儿,堂兄希弗便来我家看望他。大伯告诉儿子,感觉好些了,但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准。希弗便叫他回家,但是爸爸说,大伯不完全康复,他是不会让大伯回去的。大伯也想留下来,但是希弗在他耳边咕哝了几句,大伯似乎改变了主意。他对爸爸说,既然希弗坚持让他回去,还是回家的好。“快点,儿子,”他对希弗说,“我们出发吧。”
爸爸劝道:“哥哥,既然已经在这儿接受治疗了,等疗程结束再走不是更妥当吗?”但是大伯不听。换作其他任何人,也都不愿留下来,因为妈妈很不愿意为大伯花钱看病,大家早就知道了。她曾在厨房里大声议论此事,当时希弗就坐在外面,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伯走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起夜去厕所。出了屋,看到爸爸独自站在黑暗中。我轻声问他:“爸爸,你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他边说边轻轻把我拉了过去。我看到他眼里闪着泪光。因为天黑,继母并没有看到爸爸流泪,但爸爸和谁站在屋外,她不可能搞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只是透过门缝瞅了瞅我们,却没出来。
那晚之后,爸妈因为我吵了好几次。整个家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而且我还听他们说,越早把我嫁出去越好。紧张的家庭气氛让爸爸对我冷淡起来,而我也开始疏远他。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和父亲的关系能有多不正常?他的妻子真有必要为此担心吗?在我看来,这是无法想象的,但继母恰恰就是这么想的,这让我的日子很不好过。整件事让我窘迫不堪,甚至觉得很难开口跟邻居们讲。
家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我差点忘记了不久之前,我还是个多么喜欢去上学的小姑娘。有时,我认为自己也该像妈妈一样离家出走。然而,我又问自己,去哪儿呢?我没有归宿,无处可去。满脑子想着这些事,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爸爸对我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变。我不再是他的宝贝女儿,而是扎在他身上的刺。芝麻大的事都会惹得他大发雷霆,我也因此而越来越不自信。我开始担心,别人是不是一看到我就一肚子火。
《恒河的女儿》第一部分(10)
我已经不再理会爸妈之间无休无止的争吵,但是久久消散不去的紧张气氛深深影响了我。每次听到他们抱怨我,或是商量着怎么才能把我甩掉,我就跑出去大哭。一天,我再也无法忍受,告诉爸爸,我想再去姑妈家。
“你刚从那儿回来,”他说,“怎么能再去呢?他们会怎么想?”爸妈一致反对,但我执意要去。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就是不肯改变主意。最后,他们只好同意。也许,爸爸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缓和家里紧张的气氛。我肯定没猜错,因为不久,爸爸让我去姑妈家把一切都告诉她。“说不定她能帮上忙。”他说。
第二天,爸爸帮我买了票,把我送上了去姑妈家的巴士。几小时后,我下了车,直接走到堂哥开的店里。他的店离巴士站台不远。看到他,我说:“哥哥,我饿坏了,给我点吃的吧。” 他见我神情有点忧虑,很是担心。“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了?家里还好吗?”“先让我吃点东西吧,”我说,“吃完了再告诉你。我真的很饿。”于是,他把我带进糖果店,让我坐在长椅上,吃了个够。
吃完后,堂哥就带我回家了。到了姑妈家,我才知道,原本应该已经结婚的那个堂姐,也就是之前听我讲豺狼和农夫的故事的那个女孩还未出嫁。我正和她闲聊,姑妈进来了,看到我,她大吃一惊。她问我现在怎么样,我便把家里的事情一股脑儿全说了。她眼中噙满泪水。“你来这儿是对的,”她说,“你现在必须待在姑妈家。过两天,有人会来看你姐姐,你嫂子到时得替他们做饭。你正好留下来,帮帮她。”
那晚,堂姐和我一直谈到深夜。我告诉她,要娶她的那个男孩非常好。她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我听到姑妈和桑迪亚的妈妈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姐姐一听,脸红了:“好了,够了!现在该睡觉了,很晚了。”
睡得晚,早上就起不来。可姑妈怎么了解这些呢?她有早起烘烤膨化大米的习惯,而我们得事先把她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她把我们叫醒,但我们会继续睡,挣扎好几次才起床,把她的事做完,然后爬回床上接着睡。但是她在劳作时,会不停地大声叫我们的名字,只是为了不让我们躺回床上继续睡。如果没人答应,她就会生气地大喊大叫:“你们这些没用的孩子,又跑回去睡觉了!”于是,我们不得不噌地从床上跳下来,按她吩咐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