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变故起的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待见这女子自尽,其余的士兵纷纷冲上前来,一名士兵探过手去,回头奏报道“皇上,这人还有气。”
燕询恩了一声,并没有说如何处罚,不知为何,刚才那少女的眼神让他觉得十分熟悉,很多比惚间的记忆纷至沓来,他皱着眉冷眼望着场中的淋漓血泊,突然间失去了兴致,只是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们就齐齐上前,一时间,只听全场惨叫如雷,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狩猎开始,这些人,都拖下去喂狗吧。”
燕询淡淡的吩咐道,侍卫微微一愣,踟蹰的问道:“那这个活着的呢?
活着的?
燕询的目光微微一闪,那个画面又从脑海中轻飘飘的滑过,孩子倔强的眼神走过他的记忆,似乎至今仍旧在什么地方直直的注视着他,让他感到有一丝寒冷。
陛下?”
程远小声的叫了一声,燕询抬起头来,只见金场的人都紧紧的盯着他,他的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冷声说道“一起拖下去。”
说罢,兴意阑珊的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住手!”
庄大人突然大呼一声,几步奔下王辇就跪坐在那名撞头的少女身旁,崩溃的大哭道:“儿啊!是爹爹害了你啊!”
燕询背对着他,嘴角溢出一丝冰冷的笑,侍卫们齐刷刷的奔上前去将庄大人拿下,其余人拖起少女的尸首就向野狗房走去,莹白一片的雪地上被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燕询!你这个狼崽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
撕心裂肺的怒骂声在背后响起,侍卫见了,飞起一脚,登时踹碎了庄大人的满口银牙。
燕询不动声色的往前走,身后是无数仍日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他不屑的微微扯开嘴角,滑出一个冷的不能再冷的笑来。
生亦不得好生,还计较什么好死?
大风吹起他的貂裘,像是两只沉重的翅膀,呼啦一声招展而起,惊了天上飞过的鹰。
北地空旷,一片苍茫,春节将至,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
外面的风呼呼的吹着,带来了北地铿锵的甲兵之声,顺着金紫门一路吹进朔方宫的深处。
空旷的水遥殿上一片死寂,立柱如墨,垂幔翻飞,灯影闪烁,被风吹熄了大片,却没有人敢上前来点燃。
一身锦袍的男子坐在灯火的暗影里,单手支着额头,似乎已经睡去了,容颜清寂,轮廓深深,看起来十分年轻,可是灯火之下,那鬓角的发丝竟有几缕微微的斑白了,偶尔逆光看去,有着银色的光泽。
巨大的餐桌大小抵得上平常人家的卧房,上面摆满了珍馐佳肴。八宝野鸭、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奶汁角、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芜爆仔鸽、佛手金卷、金丝酥雀、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生烤狍肉、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
满桌的菜肴未动一筷,即便是浇了油的热汤也已经变得冰凉,黄油凝固在一起,香气散尽,只余下冰冷的颜色。
两名东胡的舞姬穿着蜜色的轻绸,脖颈手腕脚腕上都带着银质的铃铛,蓝眼雪肤,竟是出哥的秀丽美艳,只是此时浑身发拌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已经三个多时辰了。
今日是春宴,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新年,不同于大夏皇宫的热闹喧嚣,朔方宫里却沉浸在一片死寂的安静之中,厨子们费尽心机做出来的菜色无人品尝,只有夜行的风偶尔带走一点香气,向着冷寂的夜色中轻飘飘的散去。
阿精进来时的脚步稍稍重了些,惊醒了上面独坐的男人。
燕询的眉梢轻轻一挑,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大殿里灯火闪烁,男人的脸在暗影里显得有几分灰白,却更显得双眼漆黑如墨,冷冽的光晕。
陛下“阿精跪在地上,沉声说道:“风爷来信了。”
燕询似乎喝了酒,酒杯倒了,洒在了衣襟上,一股淋满的酒气。
他接过信,静静的看起来,眉心一如既往的轻轻皱着,眼神平静。
燕询的对面按了一张椅子,一套餐具明净整洁。阿精知道他是在等谁,他也知道,那个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更漏里的沙子又滴下一星粉末,燕询缓缓抬起头来,短短的几十个字,他却看的很慢很慢,似乎要将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心里一样。
过了许久,他将信件放在桑子上,用酒壶压住,端起银箸,开始缓缓吃起饭来。
陛下“阿精皱眉说道:“饭菜已经凉了,属下叫人来给您换一桌吧
燕询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挥了挥手,示意要他下去。
阿精有些着急的继续道:“陛下最近身体不好,大夫说了,不宜吃凉食
燕询却不抬头了他一下一下吃的很慢,每夹一个菜色都很认真,跪在地上的舞姬站起来,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倒,却还是急忙为他将离得远的菜色轮换过去。烛泪一滴滴的落下,像是蜿蜒的血,外面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叮铃铃的,很是悦耳。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静静的吃饭,难得的是竟将舞姬们递来的菜肴都吃了个干净。烛光照在他的身上,在光洁的黑明石地板上投下一茶长长的影子,瘦瘦的,修长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