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大爷!”
贾瓒被人推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茗烟和你说了什么?”
“茗烟把事儿都说给我听了,说是金荣的姑妈果然去求了琏二奶奶,琏二奶奶知道是茗烟在宝二爷跟前告了状,还骂了他,说是再这么嚼舌根就要把他卖了去,茗烟吓得不得了!”
贾瓒笑道,“琏二奶奶只是说说罢了!”
他叹口气,前世读《红楼梦》的时候,里头并没有贾瓒这个人,想必是这个时候已经死了,秦可卿死的时候贾家人物大出场,贾瓒的名字并不在列!
这口恶气,不能不出。
夜里,贾瓒睡着之后,那条泛着白光的路再次出现在贾瓒的面前,虽然他有些反感夜里还要读书,但想到明日的计划,还是咬了咬牙,再次踏上了那条路。
白光空间中,贾瓒将一本《大学章句》背了下来,并从中找到了几句用得着的,反复演练了一番。
次日,打听得贾政从衙门回来,贾瓒便在贾武的搀扶下前往荣国府去。
他家住在宁荣街后廊下,须绕过大半个荣国府方可以到达荣国府的西角门前,进去便是贾政的外书房。
休沐日,贾政一身道袍,悠闲地与一干清客相公们在闲谈,听闻贾瓒求见,只觉得雅兴被扰,有几分不耐烦,“让他进来!”
“侄儿见过伯父!”贾瓒行过礼。
贾政朝他额头上的绷带看了一眼,皱眉问道,“你额上怎地受伤了?”
“侄儿昨日在学塾里读书,被人用砚台砸中了,当场倒地,几乎殒命。今日前来,是想求伯父一个恩典,准许侄儿自立门户,从贾家义学辞学,侄儿想出外求学。”贾瓒道。
不出所料,贾政的脸色黑沉下来,他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上,在椅子上端坐了,道,“辞学之事暂且莫论,砸伤之事细细说来,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乃是亲戚子弟所为,璜大奶奶娘家的侄儿金荣,说是原打算砸死蓉大奶奶的兄弟,谁知砸在了侄儿的头上,实乃无妄之灾。
原就不该在学塾中发生的事,既然发生了,侄儿九死一生,至今心有余悸。谁知,瑞大哥不但不求责己,昨日竟去跟侄儿说,诓骗侄儿乃是肝虚火旺,头晕倒地自己砸破了头。”
贾瓒眼中含泪道,“伯父,《大学》言,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瑞大哥竟然狡辩谎言,此等人,侄儿不愿与之为兄弟,不愿与之同窗就读,是以,恳请伯父成全侄儿之志。”
贾政尚未说话,旁边一个清客问道,“你小小年纪,难道还读过《大学》不成,这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众人看这少年形容俊逸,眉眼有神,五官精致,举止落落大方,端得是气质不凡,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哪里就能读通了四书,也不知从哪里听了两句,在此卖弄。
贾瓒朝这人瞟了一眼,深知其意,对贾政端正道,“小人阴为不善,而阳欲掩之,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也。欲掩其恶而卒不可掩,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何益之有哉!君子以修身为本,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侄儿既明白这个道理,又如何会行诈术,出违心之言?”
贾瓒不置可否,一番言论明明白白,却并没有为贾政等人解惑,反而令他们愈发疑惑,这少年肚子里是有货的?
贾政面上虽平静,但眼中已是流露出震撼之色来,他抚着胡须故作沉吟。
这清客朝贾政看了一眼,道,“你既读过《大学》能否背诵?”
贾政也道,“你将《大学》背来听听!”
贾瓒心说幸好昨晚做了功课,背着手,摇头晃脑,颇有节奏地背诵起来,一字一句,无一处差错。
“‘外本内末,争民施夺’如何解?”贾政问道。
“财者人之所同欲也,不能絜矩而欲专之,则民亦起而争夺矣。”贾瓒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贾政将其胸有成竹的模样看在眼里,心头已是十分欢喜,又问了几句,贾瓒均是对答如流,贾政再难掩饰得意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