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早忘了要请贾瓒这一档子事了,但王熙凤不能忘,也不打算忘,服侍老太太用过饭后,王熙凤瞅准机会对宝玉道,“宝兄弟,你今儿交代我的事,我没帮你办成呢!”
听得这话,贾母、邢氏和王氏都朝她看过来,王熙凤心头得意,也不说话。
宝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是为瓒兄弟搬过来住的事。”
王夫人问道,“怎么,他不愿意吗?”
若如此,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王熙凤道,“也不知是不是不愿意,我打头让旺儿带了人去,原说帮他搬过来,让他住在我院子后头的空屋子里,他不愿意。我只好和琏二爷商量,将老爷书房西北角上的瞻和院腾给他,他又说今日日子不好,要明日挑个吉时才肯搬呢。”
不过是挪个窝住,何苦捣腾得这么复杂!
“瞻和院不是原先大老爷读书用过的院子吗?”
听邢夫人的语气里透出几分不善来,王熙凤忙道,“原是大老爷的?我竟不知道呢,前院的事都是琏二爷在管,琏二爷选了这座院子,我也没往深处想,要不,我让琏二爷再挑一个?”
邢夫人见贾母没有说话,道,“既是挑好了,何必再换,横竖大老爷也用不着了。”
王熙凤“是”了一声,不说话了,等贾母的示下。
贾母笑了一声,道,“这孩子也是个牛心左性的,天都黑了,难不成这会子逼着人搬家不成?他既是说明儿就明儿吧!”
说着,嘱咐宝玉道,“虽是一族的兄弟,可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你也不许和他总玩儿在一块去,仔细耽误了学业,你老子捶你!”
贾宝玉自是不敢违逆,道,“老祖宗的话,我记住了。不过,连县太爷也夸瓒兄弟呢。”
“人家不过是场面儿上的话,况你父亲在场,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听听便罢了,还往心里去了。难不成老太太的话,你也不敢听了?”王夫人叮嘱道。
宝玉忙起身应“是”,贾母看着心疼,将他拉进怀里,“你太太说的很是,他不过识得几个字,这次又遭了殃,你凤姐姐把他接到家里来也是怜贫惜弱的做法,要是为了这么个人,把你给带坏了,我可是不依的。”
这话,是敲打王熙凤。
王熙凤当然听明白了,忙起身道,“老太太不说,我也记在心里呢,要不,怎么说,特特地把他安置在和老爷的书房一个院子呢,人多眼杂,也省得他做些不妥的举动来。”
“你做事细致,总是比别人想得周全,我没有不放心的。”
掌灯时分,起了风,钱大贵坐的马车在崇教坊靠安定门的一间笔墨铺子前停下,他下了车,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见街头一辆眼熟的马车也过来了,便驻足略等一等。
来的是孙四同,马车还没有停稳,他便从车里露出头来,喊了一声“老钱,我还寻思会比你先到呢。”
“你叫人带话,让我早些来,我哪能不比你先到?”
二人边调侃,边往铺子里去,正准备打烊的伙计看到后迎出来,见是二人,邀着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