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听了这话,一口老血喷出来,她这到底是害贾瓒呢,还是帮贾瓒呢?
“这话真是稀奇了,老爷吩咐下来的事,与我何干?你怪到我的头上做什么?我可跟你说,梦坡斋要是短缺了,你可别打大厨房的主意,我这儿可没得支领的。”
贾琏道,“你要没那么多事,能有今日这事?现在事儿来了,你一总儿往我这里推,我能有什么法子去?当初,到底是谁开了口让他住进来的?”
“我若不说让他住进来,难道老爷不会说吗?瞧瞧老爷,真是把他看得跟亲儿子一样,连环儿都到不了这份上呢。”
王熙凤越是想,越是气儿不平,想到什么,问道,“究竟是怎么个说法?难不成还说是我这边发了话的不成?”
“这会子怕了,之前怎么说的?”贾琏故意吓唬她。
王熙凤想到必定这事儿被捅出来了,要不然老爷那边怎么会亲自发了话呢,不由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精彩极了。
贾琏看在眼里,反而动了心思,手指捏了她的耳垂,轻轻捻动。
王熙凤意动,却想到贾瓒不但没被辖制住,还落了好,心里不甘愿,推开贾琏的手,“太太那儿还等着我呢,我这会子走了,你正好找别人去。”
贾琏又惊又喜,面儿上却是露出扫兴来,“我能找谁去?”
“你爱找谁找谁去!”王熙凤扭着腰身走了,平儿在外头听见,也不进屋,不顾贾琏各种挤眉弄眼,也出了门。
贾琏自是恼怒不已。
王熙凤过来王夫人这边,金钏儿在跟前伺候。
她上前接过了茶,亲手递给王夫人,“今儿甄家送了来的东西,我已收了。咱们送他的,趁着他家有年下进鲜的船回去,一并都交给他们带了去罢?”
王夫人点头。凤姐又道:“临安伯老太太生日的礼已经打点了,派谁送去呢?”
王夫人道:“你瞧谁闲着,就叫他们去四个女人就是了,又来当什么正经事问我。”
王熙凤顺势在炕上坐下,笑道,“今日听说,老爷以后每月让瞻和院往梦坡斋领东西,往后瞻和院这边单独生灶开火。”
“都是族里的爷们,他又是爷娘都没了的,老爷怜惜几分,也是常理。”
王熙凤笑道,“太太说的固然是正理,老爷一向喜欢读书人,偏偏咱们这位六爷又是个好读书的,老爷才偏爱了些。将来若是能够读出个名堂来,也不枉老爷和太太疼他一场。”
“他能读出什么名堂来不成?”王夫人道,“不过是老国公一脉的,他既不肯依附老太爷那边,才说把他接了过来养着。”
王熙凤这才说了真心话,“怕就怕老爷把心思都用在他身上了。”
王夫人已是警觉到了,毕竟,宝玉是个不肯读书的,老爷平日里对宝玉的嫌弃,她也看在眼里,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佛珠,“他若安分守己,自是好说,若他有了别的心思,那是断然不成的。”
姑侄二人对视一眼,王熙凤心中了然,道,“任他如何,也越不过宝玉去。”
王夫人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贾瓒的老屋这边,三位掌柜的已经在厅上久等了,安伯上了茶后,去忙别的,三人大眼瞪小眼,人人心里头都很慌。
手上的宅子都已经交出来了,三人和那卖身为奴的也没什么区别,交上来的章程其实也没动什么手脚,说白了也是怕惹恼了贾瓒,若还不能满意,他们就没辙了。
上一次三人达成了统一战线,结果,被贾瓒三言两语,战线被分裂,彼此之间不能说没有半点隔阂。
这一次来之前,三人也没有聚会,如今坐在厅上等着,也是各自喝茶,连一句闲聊都没有。
贾瓒进门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看到贾瓒进来,三人这才忙起身行礼。
再次看到贾瓒,三人不由得偷偷打量,只觉得他这人看着还是从前那个人,但又不是那个人,身上有着一股凌然的气质,绝非从前那个怯弱胆小,连与人正视的勇气都没有的少年。
贾瓒不知道三人心头所想,他落座后,安伯重新上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