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镜子前一张摇椅,旁边一把小杌子,离得十分近,可以想见二人是促膝的状态,往深处想,这样的距离也实在方便做些别的举动。
邢夫人冷哼一声,猛地摔了帘子,她转身回到了位置上,虽什么都没说,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时此刻,王熙凤心里真是懊恼极了,既恨死了贾瑞,又想将贾瓒千刀万剐。
“瓒哥儿怎么也在这?”王夫人忍了又忍,终于睁开眼睛笑着道。
言外之意,怎地哪里都有你?
不待贾瓒说话,邢夫人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他年纪又小,既是瑞哥儿都来得,他怎地就不能来?”
王夫人忙不说话了,捏着佛祖再次闭上了眼睛。
贾瓒不得不解释道,“我原是有事要找平儿姐姐,便跟了二哥哥回来,恰好就遇到了。”
贾母已是缓过来了,对王熙凤道,“你平日里也是个爽朗人,说话泼辣,要不,怎地会把你喊成辣子呢?今日这事想必也是叫人误会了。
都是一家子骨肉,才没分出个里外来,也怨不得你!”
王夫人忙又睁开了眼睛,道,“这是老太太肯信她,她也是不小的人了,虽说糊涂的事做不出来,却不该说出这些糊涂的话来!”
只要没既成事实,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贾琏哪里能咽下这口气,正欲说话,贾母已经发了声,“我以为多大一点事,喊打喊杀的,琏儿也是个没成算的,闹成这样,也不怕惹人笑话。”
贾琏气鼓鼓地道,“横竖已经被人笑话了,我还怕什么?”
贾母呵斥道,“胡说!谁笑话了?你自己不闹出来,谁笑话?谁笑话告诉我去,我惩治他!”
贾母到底是贾母,三言两语已是定了基调,今日这事谁也不许传出去。谁传出去,她惩治谁。
王氏姑侄松了一口气。
邢夫人对贾琏道,“也只好委屈你了,一大家子,你是小的,你不受些委屈,谁受委屈?”
贾琏受委屈,那错的就在王熙凤了。
王夫人也听出这一层意思来了,但她占小,又是王熙凤错了,一向也是沉默守拙惯了,只捞到好处便罢,言语上吃些亏也愿意。
宣判这样一个结果,贾琏一万个不服气,但贾母不由分说,又警告了二人几句,吩咐贾琏让人进来将贾瑞抬出去后,自己带着人离开。
贾琏和王熙凤相送,贾母一改往日对王熙凤的恩宠,只嘱咐她道,“平日里家里的事交给你,上有我,还有公婆,下有小姑子小叔子,底下一大群人,你时常与人有个说笑都是难免的。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你也不必怨琏儿,他心头有个不满,有点怨气,你也要多担待一些。“
王熙凤也很委屈,却只能应声“是”,没有被休已是万幸了。
待回了荣庆堂里,王夫人服侍贾母安顿下来后正打算离开,贾母吩咐道,“凤丫头受了这番委屈,心里也是难受,家里的事都是她一个人在张罗,每日里忙得脚不点地,也是难为她了。
顾了这头,琏儿那头难免疏忽些,要不,怎地两口子闹出这样的误会来呢?“
王夫人勉强笑道,“是,还是老太太怜惜她。我也正说,不如让珠儿媳妇接一些事过来先管着。”
“你能想到这一层就好,让她好生调养身体,早些有个孩子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