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翻翻眼睛道:“你的剑法不行,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干嘛还拉上我,你怎么知道少爷的剑法也不行?也看不出来?”
没等重楼说话,任盈盈却先开口了,她瞪着林平之说道:“你二人为何到此,险些耽误了我们的大事,如果这次梅庄之行真因你们而失败,我教上下定不会放过你二人。”
林平之耸耸肩膀,指了指令狐冲道:“他杀了你们教中那么多人,而我前几日也阴了向天王一把,就是咱俩这次不捣乱,你们也不会放过我二人啊。所以说,你也别耍横,要不然少爷我直接搅黄你们的计划。”
说着林平之撇了撇嘴,继续道:“怎么样,我看你还是赶紧赔个不是,免得惹火了少爷,大家一拍两散谁也闹不到好去。”
任盈盈闻言,双眼一瞪,怒道:“你!”,说着就要拔剑教训教训林平之。
林平之则老神在在的继续说道:“我什么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为了任大教主么。”
没等林平之继续说下去,重楼已经冲上来捂住了林平之的嘴巴,让他不能继续说话。然后他低声说道:“你搞什么鬼,在人家的地盘就胡言乱语,万一被他们听到,咱们无法探查之下就只能来硬的了。”
林平之眼睛一个劲的转,呜呜了两声之后,一把推开了重楼,然后也低声说道:“滚蛋,哪养的毛病,逮谁搂谁,要搂搂你师妹去,怪不得叫楼千叶,合计是要‘搂千夜’啊。不过‘千夜’也才三年不到,你这人实在太坏。”
重楼一开始还一愣,等他反应过来,也是怒火中烧,恨不得踹林平之这个毒舌的家伙两脚,这王八蛋真是太可气了,怎么招人烦他怎么来,怪不得任盈盈从来就不给他好脸色看。果然,那边的任盈盈脸上已经冒绿光了,如果林平之在招惹一下,难保任大小姐不会立刻大打出手。
林平之嘿嘿贱笑了两下之后,嘀咕道:“你们来了那么多人,还扮作六扇门的捕快四处搜查,如果确定了此处,直接吹哨子叫人,大家并肩子上就好,还搞什么大理无量剑派,那门派不是在元朝就被灭门了么。”
任盈盈闻言一惊,警惕的看着林平之,而重楼则苦笑了起来,低声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担心,咱们虽然确定了三处疑似地点,但现在满城风雨之下,如果冒然用强,难免他们不会在第一时间下辣手杀人,所以咱们只能一处处探索,然后从长计议。”
林平之目光一闪,点点头忽而道:“这话倒也在理,我说,如果黑木崖的援军来了,他们是不是就会放松立刻警惕?”
重楼和任盈盈的目光同时一亮,显然觉得林平之的提议很好。没等几人在说什么,远处传来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个酒杯,略带熏熏之意,一步一步的踱来,而他的身后则跟着施令威与丁坚。
施令威跟在他的身后,单手一引说道:“这位是梅庄四庄主丹青生。”然后指着林平之几人说道:“这两位就是大理无量剑派的楼爷与任姑娘,这位是雪山派的谢爷,这位是名剑山庄的易爷。四庄主,这位易爷一见庄主的泼墨笔法,便说其中含有一套高明剑术。”
丹青生点点头,一双醉眼斜着看向令狐冲,看了一会之后问道:“你懂得画?会使剑?”这两句话问得甚是无礼。
令狐冲见他手中拿的是一只翠绿欲滴的翡翠杯,又闻到杯中所盛的是梨花酒,猛地里想起他在黄河舟中遇到过的一位酒国前辈的话来,当即说道:“白乐天杭州喜望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饮梨花酒当用翡翠杯,四庄主果然是喝酒的大行家。”他没读过多少书,甚么诗词歌赋,全然不懂,但生性聪明,于别人说过的话,却有过耳不忘之才,这时竟将那人的话全搬了过来。
林平之在旁边眉毛一挑,偷偷瞥了令狐冲一眼,他知道就算打死令狐冲,他自己也万万说不出这话来,想必是遇到过祖千秋这等高人,此时照搬出来。不过令狐冲这辈子既没有得到过任盈盈的倾心,而且祖千秋他们这些北地邪道之人,又归东方飘雪那边管,他祖千秋怎么会教令狐冲这些喝酒的学问?
林平之当然不知道,这事还与他有些关系,那祖千秋与老头子并称‘黄河老祖’,当然是在黄河沿岸称王称霸,祖千秋被林平之重伤,他们当然要回到黄河老巢去养伤。而令狐冲往来各地,渡黄河的次数极多,去年机缘巧合之下,令狐冲就坐了祖千秋所在的渡船。二人‘陌路相逢成知己’,并没有问对方的来历,单单是品酒聊天,说了许多酒国趣事,让令狐冲大感痛快之下,也学了不少知识,此时说出来,却是对症下药,比重楼的马屁**不知强过多少倍。
丹青生一听,双眼睁得大大的,突然一把抱住令狐冲,大叫:“哈哈,好朋友到了。来来来,咱们喝他三百杯去。易兄弟我跟你说,老夫好酒、好画、好剑,人称三绝。三绝之中,以酒为首,丹青次之,剑道居末。”
令狐冲也是一喜,他此来梅庄,根本就是凑热闹来的,让他拔剑比斗那是没有问题,但让他品画论诗就难为他了,此时让他去喝酒,那真是正中下怀。重楼也是眼睛一亮,显然颇为高兴,他不怕对方的要求古怪,就怕对方不接招直接赶人,让他通天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第七卷 泛舟西湖 第四章 一探梅庄(三)
第四章一探梅庄(三)
众人跟着丹青生一路前行,穿过一道回廊,进入了最西首的一间房中。门帷掀开,便是一阵扑鼻酒香。
令狐冲天性喜酒,又得了祖千秋的指点,此时俨然一位鉴酒大师,动动鼻子就闻出了几种美酒,不由得开口笑道:“好啊,果然有许多好酒,这三锅头的陈年汾酒便堪称一绝,嗯,这百草酒只怕已有七十五年的分量了,哦,居然还有猴儿酒,难得难得,我在华,我在山上也养了一只猴子,不过那猴子又懒又笨,根本不给我酿酒。”他寻来了那会酿酒的猴子,而猴子却被陆大有当成宠物养,根本不能给他酿酒了。
丹青生拊掌大笑,叫道:“妙极,妙极!易兄弟一进我酒室,便将我所藏三种最佳名酿报了出来,当真是大行家,了不起!了不起!”
令狐冲见室中琳琅满目,到处都是酒坛、酒瓶、酒葫芦、酒杯,说道:“前辈所藏,岂止名酿三种而已。这绍兴女儿红固是极品,这西域吐鲁番的葡萄酒,四蒸四酿,在当世也是首屈一指的了。”
丹青生又惊又喜,问道:“我这吐鲁番四蒸四酿葡萄酒密封于木桶之中,老弟怎地也嗅得出来?”
令狐冲微笑道:“这等好酒,即使是藏于地下数丈的地窖之中,也掩不住它的酒香。”
丹青生叫道:“来来来,咱们便来喝这四蒸四酿葡萄酒。”说着将屋角落中一只大木桶搬了出来。那木桶已然旧得发黑,上面弯弯曲曲的写着许多西域文字,木塞上用火漆封住,火漆上盖了印,显得极为郑重。丹青生握住木塞,轻轻拔开,登时满室酒香。施令威向来滴酒不沾唇,闻到这股浓烈的酒气,不禁便有醺醺之意。丹青生挥手笑道:“你出去,你出去,可别醉倒了你。”说着将丁坚与施令威赶了出去。他将五只酒杯并排放了,抱起酒桶往杯中斟去。那酒殷红如血,酒高于杯缘,却不溢出半点。林平之等人都在心中喝一声彩:“此人武功也是了得,抱住这百来斤的大木桶向小小酒杯中倒酒,居然齐口而止,实是难能。”
丹青生将木桶挟在胁下,左手举杯,道:“请,请!”双目凝视令狐冲的脸色,瞧他尝酒之后的神情。
令狐冲举杯喝了半杯,大声辨味,然后又闭目半晌,睁开眼来,说道:“奇怪,奇怪!”
丹青生问道:“甚么奇怪?”
令狐冲道:“此事难以索解,晚辈可当真不明白了。”
丹青生眼中闪动着十分喜悦的光芒,道:“你问的是……”
令狐冲道:“这酒晚辈生平只在黄河舟中喝过一次,虽然醇美之极,酒中却有微微的酸味。据一位酒国前辈言道,那是由于运来之时沿途颠动之故。这四蒸四酿的吐鲁番葡萄酒,多搬一次,便减色一次。从吐鲁番来到杭州,不知有几万里路,可是前辈此酒,竟然绝无酸味,这个……”
丹青生哈哈大笑,得意之极,说道:“这是我的不传之秘。我是用三招剑法向西域剑豪莫花尔彻换来的秘诀,你想不想知道?”
令狐冲摇头道:“晚辈得尝此酒,已是心满意足,前辈这秘诀,却不敢多问了。”
几人又喝了几杯,令狐冲说什么也不听丹青生的秘诀,结果丹青生最后还是忍不住,把他将御厨捉来,十桶三蒸三酿的吐鲁番美酒,再加一蒸一酿,酿成一桶的事说了出来,这让众人感叹不已。而令狐冲更是大呼占便宜,说丹青生能酿成这等好酒,陈中有新,新中有陈,便是以十招剑法去换,也是值得,他只用三招去换,那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