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江若耶在大饭店里任职大厨的父亲发神经,破例收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徒弟。
当时年方十岁的她傻不愣登地以为,一个男孩拜她爹为师父,那她就该非他莫属了,所以,即使那男孩骨瘦如柴,个性暴戾如恐龙,却依然被她误认为那是性格男儿的本色。
追根究柢,得怪她自己年幼无知,三番两头写匿名情书给老爸那个呆徒弟。
情书里装着的不是一小片在公园里捡到的花瓣,就是一张洒着泪滴的爱情电影票根。
若耶讨好他的小动作层出不穷,却都是无伤大雅的;直到过了两年,在她十二岁生日的那天,竟然突发奇想地钻进那男孩的宿舍床上,恭迎他的大驾光临。
她并不是真的肖想被他一口吞掉,而是期盼能跟他索个定情之吻。届时,就算他小气不肯给,应该也不至于会弄出人命。
可是,此计一出,却吓坏了她老爸的笨徒弟,他当下弃房间往门外狂奔,还拚命找着他的师父──她的老爸。
所有的人当时都以为是他的宿舍失火了,却没想到,对他而言,失火事小、失节事大,他拚死也要捍卫自己的清白声誉!
她父亲江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逼问她。“说!是不是你先到展腾宿舍的?”
若耶含泪点了头。
“你早计划好要躲进人家的被窝里?”
她又含泪点了头。
做父亲的只能仰天长叹一声,痛心疾首地问:“你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
若耶抽搐地答:“我只是希望展腾哥哥注意到我嘛!”
“你把他给害惨了,他现在连宿舍都不敢住了。”
若耶眼角挂着两行泪,不知所措地问:“他搬去哪里了?”
“人家迁出宿舍就是为了躲你,现在哪会透露他的半点下落!”
“可是……起码让我再见他一次,我要跟他说……”
“不准!”江遥大喝一声,大掌拍在不?袗?调理枱上,趁便捣碎了数十粒蒜头与红葱头。
一时间,偌大的厨房里蒜味四溢、葱气扑鼻,江遥心酸地开始碎碎念。“只怪你妈走得早,我又在厨房里忙东忙西的;我真后悔没娶个后妈来管教你,现在出了这种事,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我丢光你的脸,总比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掏光你的钱来得好吧!”若耶很讨厌她爸爸用另一个女人来威胁她。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到了这种节骨眼儿,你还敢回嘴!唉~~瞧你这副没规矩的模样,日后要让人家明媒正娶也难了,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拿我的棺材本出国去念书,学得一技之长后,将来好养活你自己。”
做父亲的江遥当时只是想吓唬女儿一下,岂料,平时跟他打马虎眼惯了的女儿竟然认真起来。
“我不要出国!”若耶的反弹声浪很大,还把屈展腾那小子给扯了出来。“你若送我出国,我会殉情给展腾看的!”
江遥一心期盼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小耶,殉情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啊!你还小,不知道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完美精神谈何容易;你可以跟老爸谈你想殉情的事,但在你真的实行前请先照照镜子,再想想看你这样值得吗?”说完,还真递给她一面银盘当作镜子照。
若耶瞄了银盘一眼,只见镜面上出现的是个满脸青春痘的十二岁女孩。
她怔忡的瞅望着镜中人,不断的反问着自己,她真要以这么不美的形象去殉情吗?可万一将来她变美……不是说女大十八变吗?万一她日后变成个美人胚子,那么那个有眼无珠的展腾不就没机会看到他曾错失了一个美少女吗?
江遥看到女儿对镜犹豫的模样,马上喂了一个“美梦成真”的饵给女儿尝。“你爸长得不难看,你妈生前又是个美人胚,你长大以后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但做女儿的偏要拆穿父亲的把戏,“你不是说过,我是你从巷口垃圾堆里捡来的。”
“那是你不乖时说的玩笑话。”
“我从来就不觉得这话好笑!”若耶抽搐道:“你就是这样口不择言……吝惜跟我说好话……我才会这么渴求别人的认同……与关爱。”
江遥也后悔起自己说话的冲动,急忙开口想要安抚她。“乖女儿啊……”
偏偏做女儿的正值气头上,完全不让父亲多做解释。“爸要送我出国是不是?好!那就给你送。我要读最贵的学校,花光你的每一分钱,最重要的是,我要你后悔曾经说大话!”
于是,跟父亲杠上的江若耶,就这样做起了小留学生。
她从美国荡到英国,再从英国荡到法国及奥地利,最后在瑞士的洛桑念饭店与餐饮管理。
她完成学业后,在此地一家饭店当特助,工作了三年,成绩不错到连饭店的经理都想把到她,但那人已婚,当然被她列为拒绝往来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