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的从上海到我们这儿来当兽医?”张俊超一边说,一边不忘觑着梁朝曦的脸色,“不吹牛的说我们这儿的风景不说全国,就是全世界也没几个地方比得上。但是除了这个,好像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不管是医疗还是教育,这都跟上海没法比。来旅旅游可以,做生意嘛和游客什么的相关的应该也还行,这段时间竞争也不少,但是干其他的是真的差点意思。我们这些同学朋友里,有本事考出去的,基本上都在外面混,没几个回来的。”
“其实也没什么,我从小在上海生,上海长,离开上海就是想换个环境生活。阿勒泰现在多火,全国不知道多少人心心念念地想来这儿呢。”梁朝曦虽然没有照实说,但也没有编瞎话。
离开家甩掉束缚,和换个环境是一个意思。
“最重要的是,阿勒泰离上海远啊,几乎横穿大半个中国了。既然决定换个环境,那就换个完全不一样的。”
张俊超感叹:“还是你有魄力,敢想敢干。我小时候贪玩,高考考的不好,就在新疆上的大学,父母在这还有个农场要忙活,毕业之后也就没出去闯荡。野哥和我不一样,他学习好,在南京上的大学,本来也没打算回来,最后好像是他们家有点啥事,那会儿他心情特差,我也没敢多问反正,他就又回来了。”
梁朝曦也是在南京上的大学。
要是在以前,可能她还会觉得好巧,觉得和杨星野又多了一点话题。
毕竟他们最近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同乘一辆车,长距离行驶时,车里的气氛太过沉闷也确实有些让人感觉尴尬。
至少杨星野是这样认为的。
他在努力找话题和她搭话,她是可以感受到的。
但现在,她还是觉得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安静开车就挺好,也无所谓话题不话题的了。
正好车眼看就要开到她住的小区门口,梁朝曦很自然地没有接张俊超的话茬:“好了,车停在小区门口就好了,这个小区院子比较小,车不好往里面开。”
张俊超小时候老来这儿找杨星野玩,对这个院子很熟悉。
他也知道这个小区人车不分流,本来就不大的院子都被停车位占满了,就算勉强把车开进去也不好往外倒。
“行吧,那你路上小心。”
张俊超把车停在路边,看着梁朝曦下车,直到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这才又启动了车子。
他一边开车一边给杨星野发微信语音:“行了,人我给你安全送到,任务完成了,我不但完成了还是超额完成的。完事儿你好好想想怎么感谢我吧!”
杨星野迟迟未回。
张俊超看了一眼手机,他最新的消息还停留在说自己要去值班室处理熊的事儿,让张俊超去接梁朝曦的那一条。
“啧啧啧,这个怂是遇到了个啥熊,黑熊精吗这么难缠,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处理好。”
他看了一眼时间,忍不住感叹道:“都这个点了,真不知道他回来是图啥。”
张俊超想起杨星野小时候和他说过的人生理想,又想到刚刚梁朝曦说想换个环境的云淡风轻,两相对比,更是让他觉得有些讽刺。
“人啊,有的时候还是得相信命。拍着康板子信誓旦旦要去上海的人最终回了阿勒泰,上海生上海长的人在上海待腻了,也跑来阿勒泰。”
他摇了摇头,想甩掉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个无比熟悉又不愿想起的名字,未果。
只得苦笑一下,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阿勒泰,啥人都有,就单单留不下一个你。”
思绪一旦自由放浪,就再难收回。
夜深人静,连刚刚因为不适应腿上的支架,有些躁动的小马都安定了下来,再没弄出声响。
张俊超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像铜铃,心里翻江倒海,没有一丝睡意。
今夜对他来说,又是一个辗转反侧的不眠夜。
杨星野则和张俊超恰恰相反。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短时间内这是他连续打的第三个哈欠了。
伸手抹了一把溢出来的眼泪,杨星野摆手拒绝了一旁的同事递过来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