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曦和杨星野边走边看,不知不觉中就沿着林间的小路走到了白桦林深处。
两人的脚步声惊起了一只在林间休憩的杜鹃,它布谷地叫着,好似发泄心中不满,扑扇着翅膀从树林中飞了起来,去向更加遥远的林海。
梁朝曦不经意间被忽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往一旁的杨星野身前靠了一步,却不想正好踩到了他的脚。
眼看梁朝曦一个趔趄整个身体就往后倒了过去,杨星野连忙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没事别怕,一只布谷鸟而已。”
梁朝曦在他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她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吓我一跳。我最害怕安安静静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动静了,一惊一乍能吓死人。”
杨星野松开手,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公园的中心地带,刚才还能看到三三两两散步拍照的行人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他有些自责起来:“也怪我,一不小心带你走了这么远。这个地方有些偏僻,树上应该还有不少小松鼠的,可能会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你别害怕。”
“没关系,是我看风景入了迷,还不小心踩了你一脚,对不起。”
杨星野笑起来:“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太客气了?你一次我一次相互道歉的话,等到太阳下山还都有得聊呢。”
他看向一旁的白桦树:“这里人少,我们往回走吧。这个公园我很熟,带你从另一边抄近道,还能路过一个喂小鹿的地方。”
“好啊,”梁朝曦转过身,“你经常来这儿吗?”
“嗯,秋冬来得多一点,夏天蚊虫有些多。这儿平时没什么人,很适合一个人想静静的时候待一会儿。”
梁朝曦笑而不语。
杨星野看到了,问她:“怎么了?笑什么?”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你是在笑想静静吗?天地良心我这儿可真不认识个女孩儿叫静静。”
梁朝曦摇头:“不是,我是在想你怎么也会有一个人的时候。你性格这么开朗,应该有很多朋友才对。”
这下轮到杨星野笑了:“你是不是对朋友多有什么误解?有的时候朋友越多事儿越多,更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了。”
梁朝曦自嘲道:“嗯,我确实没体会过朋友多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跳了级的缘故,再加上我个人的性格吧,一和不熟悉的人说话就紧张,我在学校基本上都没什么朋友。从小我妈管我管得比较严,我也没什么机会认识其他的人。这么多年独来独往习惯了,和人接触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这有什么难的,我不就是你的朋友吗?如果你愿意,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你看啊,张俊超你已经认识了吧,这是我过命的兄弟了。还有迪里拜尔你也认识吧?你别看她是个女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就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样嘛,没差别。你们那儿的艾尼瓦尔,我的搭档阿尔斯兰,这都是攒劲的新疆巴郎子,当朋友更是和你掏心掏肺的。”
梁朝曦有些好奇:“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你是怎么和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关系都这么好的?我就做不到。好多人说我说话总是端着一股客气劲,让人感觉特别疏远。”
“其实你就是感觉和不那么熟悉的人说话那么随便显得很不礼貌,让人觉得你好像不知分寸,没有教养。”杨星野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梁朝曦听了连连点头:“就是这样,你怎么知道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我呢就刚好擅长换个角度,站在对方的位置想一想。说好听了叫换位思考,说难听点叫揣度人心。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的嘛,你就是太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了,这样才会在和人交往的时候畏首畏尾。其实那些和你关系不大,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怎么看你,是不用放在心上的,有什么问题就大大方方地问,大大方方地说。和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打交道都不用心思那么重的,放松一点,豁达一点。”
梁朝曦叹了一口气:“是吗,听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杨星野笑起来:“那你来新疆算是来对了。我们西北人大多数都是急性子,直脾气,最适合有话直说。”
他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问道:“你,你是因为什么要来新疆啊?”
“嗯?”这个问题跳跃性太强,梁朝曦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星野一鼓作气:“放着好好的大上海不待,你为什么千里迢迢跑过来我们这个偏远的边境小城当兽医啊?我们这儿的人都恨不得有机会可以去上海工作呢。”
“我……”梁朝曦本能地想起上次告诉张俊超的那种说辞,说自己想要换个环境。
她看着杨星野真诚中不含一丝探究的目光,想起他刚才说的要豁达,要坦诚。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走出这一步试试:“我,我其实也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我妈妈是新疆的。”
杨星野很惊奇:“嗨,早不知道啊,闹了半天你算是半个老乡。”
梁朝曦:“我妈妈是姥姥姥爷家的老来子,而且是那个年代很少见的独生女。只是我姥姥姥爷很早就去世了,他们去世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回过新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对新疆还是感觉挺陌生的。”
“嗯,我也只是小的时候回来过,自从开始上学以来就再也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