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有所察,起身扭头望来。
他玉冠高束,着一袭鸦青色绣暗云纹广袖长袍,腰配兽首螭纹玉带钩,左右分别坠着块墨白相间的玉珏,身披白狐皮毛领大氅,立在云雾缭绕间,衬得鬓发如鸦,玉骨霜质。
见楼珩至今,他多数玄衣窄袖,一身冷厉。
难得看他穿成这样,倒是真有了些世家子弟雍容矜贵,芝兰玉树的味道。
只是,他怎么在这儿?
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桑桐率先打破了寂静,“公子一早就出了门,没想到来了这儿。”
她环顾一周,视线落在不远处空地上放着的酒坛和白烛等物上,面色如常的走了过去,将东西放在一处,然后就俯身开始清理周遭的杂草。
楼珩审视她须臾,忽然笑了下,也继续没干完的事情。
“我来这儿祭奠亲友。”
桑桐听他主动解释,连根带泥的拔起杂草往旁边一丢,疑惑看他:“亲友?”
“看来桑姑娘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桑桐轻笑:“你这算笑话我吗?”
楼珩眉眼微弯,大氅扫过杂草丛,沾了些许露水和泥污,他不甚在意的继续清理,声线轻而淡:“我娘姓江,泾州江氏是我的外家。”
草叶划破指尖,倏地拉出一条血线。
桑桐动作猛地滞住,任由那指尖鲜血凝落,滴在叶尖儿上,然后被压垮般弯了下去,血色没入泥土。
她浑然不觉。
“你好像很吃惊?”
楼珩余光瞥见这幕,从袖中掏出块帕子递给她,温声道:“把伤口裹好,别弄了,去旁边等着吧。”
“抱歉。”
桑桐过来帮忙,没成想刚动手就把自己割伤了,她身上又没带这些,只好接过楼珩递来的帕子,柔软温凉的素娟似雪色般,上面空无一物,瞧着和他这个人一样冷清,还带着些冷冽松香。
“多谢,我回去洗干净还你。”
说完又想了下,这样贴身的东西就算还给他,他也不会再用,桑桐便道:“我还是裁一方新的给你吧。”
“不用那么麻烦。”
楼珩一边除草一边回道:“洗了还我就好。”
她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对方不说话,桑桐斟酌片刻问道:“楼都督名冠天下,和你相关的传闻不知凡几,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和江家的事?”
“商贾之流,素为世族不耻。”
楼珩说的随意,桑桐却从中听到了些许凉薄之意,正要致歉,就听他继续道:“我娘死后,两家就断了来往,外面不知情也正常。”
听到这儿,桑桐要安慰的话吞了回去。
亲人离丧的痛苦她至今难以释怀,又哪儿来的资格去说别人?
气氛突然冷场。
不妨楼珩开了口,“礼尚往来,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姑娘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