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侵看到满头大汗的“夏萌”赤着脚,费力的一路顶着“齐睿”走进视野时,一种叫心疼和羡慕混杂的多维情绪把他那空间不算狭小的脑袋填了个满档。
几年前,她对他影响颇深,几年的沉淀后后,亦如是。
男人果然是种奇怪的生物,看到伤者,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这些有的没的。
可见,男人的妒意发作起来,较之女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下把“齐睿”拍在了巴厘岛中央。
如果之后,季侵知道当初他竟然抱有袖手旁观小人心态的对象竟是夏萌,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小萌,这是怎么了?”对于季侵这后知后觉后反劲的表现,齐睿心里不知嗤笑了几百遍,他不想回答,也懒得回答,只是自顾自拖着一路的血花,艰难的朝门口走。
“小伙子,你倒是搭把手啊,没见人家‘姑娘’脚都流血了吗?”一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齐睿身后传来,是之前那个老太太。
齐睿很奇怪,既然她不想帮忙,为什么还会一路跟着。
季侵一经提醒,立即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他边伸手要把“齐睿”从齐睿怀里接过来,另一边又不禁说:“小萌,你鞋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不想也不愿假手他人的齐睿,止不住被夏萌越流越向细水长流方向发展的伤情弄的有些心慌,只得松开,把夏萌托付到了季侵怀里。
“要不要把他们几个叫出来?”显然,男人从体力上比女人胜出不止一筹,季侵半抱着夏萌,行路的速度加快不少。
走到大门口,齐睿刚刚想拦一辆计程车,不料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干瘪的仿佛敦煌莫高窟里风干千年古壁画一样的手,意外有力的拦下了齐睿,“等等……”说话间,一辆别克车不知何时安静且低调的滑进了齐睿面对的路边。
说这车,想不低调都不行,三年前出的大众款项,虽然包养的不错,也看得出耗损的痕迹。
“上车吧!”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威慑力却并不小,一声令下,加之齐睿的焦急,几个人迅速的就爬上了车。
“老刘,去第一医院。”老太太口中的老刘是个约莫着五十上下年岁的中年男人,不轻的年纪与这台车倒是有的一拼。
齐睿掐着夏萌的胳膊,给她做着范围内的止血。可即便他怎么用力想要掐断,那抹红线还是持续持新。齐睿看着心头的血连同额上的汗都不要钱似的汩汩往外冒着。
“可能是擦到动脉了,不过不很严重,轻松点,大小伙子流点血不要紧,老刘车技一流,到地方保证死不了!没听过吗?老刘老刘,车技一流,人有宝马,咱有老刘!”
老太太在齐睿心目中的形象已经由最初的冷漠自私上升到了令人厌恶的幸灾乐祸五颗星级别。
可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人在屋檐下,想不低头难,谁让他们用了人家的坐骑呢!便宜果然不是好占的。
正如老太太所说的,很快的车子就停在了医院大院里。
绿茵如碧,芳草吐香,如果不是那匾额上大大的领导人题字草书——长沙市第一人民医院几个字,这里的景致,真很值得齐睿和夏萌饭后来逛逛,欣赏一二。
可是,现状显然是不允许的,一个迷着,另一个也迷着。
夏萌是昏迷,而齐睿是迷乱。
从来身体很好的他和夏萌,来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此,挂满挂号处、住院处、急诊处、注射部各色箭头的标牌让齐睿想不迷糊都难,怎一个乱子了得。
“我们直接去急诊……”齐睿第一次觉得这个老太太有了些可爱之处,起码她很……临危不乱,很……靠得住。
齐睿还来不及探究为什么这么一个目测年纪比他奶奶有一拼的老人家,一个还活蹦乱跳、生龙活虎,一个已经长眠八宝,永远活在那值得缅怀的世界里了。
齐睿按着夏萌的胳膊,跟在季侵身旁,一路无言。齐睿越来越发现这个老太太的不同,她似乎对一切都不甚关心,却似乎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就像刚刚进急诊室时,那几个早已等候在门口,动作利落的医生,以及现在手术过后,正在同老太太沟通着病情的白大褂。
而他这个正统的明媒家属则被凉在了一边。
齐睿想不通,这个升高不足160的褶巴老太太哪里来的那么强的气场……焦躁的他决定不理会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个银河系的季侵,先行上楼,总之,就像医生刚刚说的那样,伤口已经缝合,也打过破伤风针了,没有危险了。
当齐睿看着还在梦中的夏萌时,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有些发涩,为什么不把伤痛加诸在他身上,为什么要让他老婆这样一个伪男子,真女子来承受呢……
正在床边,做着眼部发酸运动的齐睿,冷不防被一个小护士喊了一声。“一个老太太要我给你的!”随着话音,齐睿手里多了个纸条,一排电话号码,附名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