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摇头,别过身,伸手稍稍关上点窗户,拉上一角的窗帘,走向床边。他抬手摸摸妹妹刚刚洗过,半湿半干稍稍有些蓬乱的短发,蹙眉,不悦道:“你又没让幸子小姐帮你吹干头发。这样子不好。将来会得偏头疼。你给我乖乖坐着。我去拿干毛巾,给你擦下。”
“噢。”
桃夭眨眼,乖巧可爱的盘坐在位置上,甩她的小趴趴熊。哥哥在某些方面的执着,是不可违背的。抗议不了,她就乖乖听话。反正,需要动手的又不是她。有人免费服务,何乐而不为!
幸村从浴室拿毛巾走出来,瞧见妹妹百无聊赖地甩着她的趴趴熊,不禁为那只小熊掬一把同情的眼泪。那小熊貌似是仁王送的,她该不会把它当仁王甩来着。
走到床边,坐在妹妹身后,拿起毛巾,为她轻轻擦拭黑亮的短发。不一会功夫,头发在自然和人工的双重呵护下,根根顺滑。
他放下手中的毛巾,发觉原先甩小熊的妹妹,一动不动地低垂着脑袋,身子摇摇晃晃地往一边侧倒。心中一惊的幸村,急忙伸手扶住,仔细一看,妹妹竟然睡着。
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打着石膏的左胳膊,抱起她,放到床的左侧,盖上薄毯子。幸村凝望着妹妹无邪的睡脸,出神。
过了好一会,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伸出手,轻抚她光滑的脸颊,目光眷恋地用手指细细描绘她脸部柔美的轮廓。他缓缓低下头,缩进彼此的距离,吻上渴慕已久的红润双唇,温柔地贴紧,单纯地品尝着心头滋生而起的那份陌生的感动。
良久。幸村呼吸微促,温和的面容染上浅浅的红晕,耳郭红得见血,他的脸颊紧紧贴住睡梦中妹妹的脸颊,感受着胸口处肆意流窜的激情。
他无声的宣誓,桃夭,即便堕入地狱,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如果此生注定沉沦,那么我们也要一起……
窗外的星空一如平日的每天,平静而安逸,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相拥而眠的男孩女孩身上,清晰地映照出女孩嘴角的笑意,男孩嘴角的满足。女孩静静地偎依在男孩怀中,男孩的手环在她薄弱的肩头,护卫着她,画面美好而温馨,让人心生向往。
隔天晨起,幸村眼含笑意,目送妹妹一脸迷迷糊糊地抱着她的枕头小熊,拖着拖鞋,转回自己房间。对于昨晚的事,他深锁在内心深处,等到俩人花开之时,再与之分享曾经青涩的思慕情怀。
回到房间,将枕头,小熊,扔回床上,眯眼瞧了会整整齐齐的床铺,桃夭垂着下巴,思索了会,心想,护士姐姐们都习惯我去哥哥那里蹭被窝了,懒得再装样子了。我还是去洗脸刷牙拉倒。
不知不觉中,连桃夭自己都没察觉,她似乎对幸村产生了一种依赖。慢慢地,喜欢将遇到事,拿出去与他一起探讨。征询他的意见。幸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愈加坚不可摧。
洗漱完毕,桃夭看看时间还早。跑出去拉着哥哥去餐厅吃早餐。端起牛奶猛灌的,在听到哥哥说,待会探视时间,祖父母要跟父母一块来的消息时,忍不住将口中的牛奶喷出。
这消息,太惊人了。她边咳嗽,边埋汰自家哥哥先斩后奏的行为。
怎奈,木已成舟,她再推脱反而伤了两位老人家的心。于是,她瞪视笑得跟偷吃鱼儿的猫咪一样的哥哥。板起俏脸,冷冷的赌咒,“我先回去了。你慢用。最好是牛奶能淹死。面包撑死你。鸡蛋哽死你……”
“呃……”
见妹妹还有心情说冷笑话,幸村焦虑了一晚的心事,平稳过渡。他找服务台,要了打包的纸袋子,将两人没吃完的东西。全部打包带回病房。
妹妹这回不会生家中长辈们的气。但,他这个元凶,恐怕是得看她几天的脸色了。还是,快点上去安抚要紧。
花了好些时间赔礼道歉,桃夭的脸色总算阴转多云,多云转晴。她斜睨了一眼端坐一旁温文尔雅的哥哥。想着,往后得小心点,越是看上去文弱的书生气男生,肚子里心眼越多。比方说,柳学长,柳生学长……还是真田哥哥好呀。正直又善良的男子汉。不怕他会撒谎骗人。
桃夭还是等不及家中长辈们的到来,在幸村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她拿起钥匙打开了铜锁,一鼓作气,揭开樟木箱的盖子。
伴着箱盖的打开,一股沁人心扉的樟木香味,迎面扑来,瞬间充斥整个鼻翼,带来阵阵舒爽的感觉。
“哇——好多好多信件。哥哥,都是信。这里起码有几百封。”桃夭惊呼。
幸村目带诧异地观看妹妹的整个开箱过程,箱盖打开的刹那,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生怕会出什么乱子。在看到一捆一捆按年月日排放的信件后,他的心震撼了。
姑姑姑父竟然留下这么多未曾寄出去的信函。其中,有一半是给祖父的。另一半是给桃夭的。
这是给祖父的?他伸手拿了一捆,捆扎好的信函,仔细看下上面的日子。最上面的邮戳上显示的日期是在桃夭出生后的一个月。放下,他又拿了另一捆,上面的日期是姑姑姑父遇到山体坍塌事件的前天。
愣愣地看着那个日子。幸村心中顿生忧虑,他急忙抬头看妹妹的现状。发觉,她捏着一封信函,默默流泪。
晶莹水花,在她的眼眶里聚集,凝结成一颗颗剔透的泪珠子,从眼角处缓慢地,顺着脸颊滑落……她的脸上并无一丝的悲伤意思。眼眸中也没有。她好像很开心,很快乐,却还是让人觉得有种淡淡的忧伤萦绕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