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忽然脱离族群朝他招手的小蚂蚁。
“拿着你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玩具还不够吗?”
时淮歪了下脑袋,仿佛真有什么在困扰着他。
“还是说有着虚假六道记忆的你已经自以为可以看透一切?”
时淮那双逐渐暗沉的眸子映入六道骸眼中,竟让他忍不住发笑。
“Kufufufu……”六道骸的肩膀随着奇怪的笑声微微发颤。
时淮静静看着他,看他笑够之后放下捂在脸上手,缓缓露出后面那抹妖冶的红。
“真狼狈。”
他看到了。
看到了被杂糅的碎片包裹着的,狼狈的灵魂。
当有人试图打破什么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会透过深渊,带着最纯粹无瑕的恶意去凝视外来者。
时淮忽然闪身出现在六道骸面前,掐着他的脖子砸进地面。
“我有点后悔放过你了。”
指尖摩挲着脖子,幻境与梦境的结合是如此真实,细腻的纹理,温热的触感,还有……
跳动的脉搏。
时淮的声音很轻:“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一次?”六道骸打了个响指,树木化为飞絮,泥土重塑为黑曜,“这就是真实。”
似曾相识的画面,同样的姿势,只是掐与被掐的人交换了位置。
时淮毫不犹豫收拢五指,看着冷冽的凤眼化作纷飞樱花,异色的宝石重新浮现面前。
“哦呀,一点情面都不留。”
时淮轻捻指尖,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满意了?”
六道骸不置可否,只是眼中的玩味怎么也藏不住。
他从不意外时淮能透过他的面具看到什么,因为时淮在他面前亦是如此。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会本能地撕开对方的表皮,去欣赏更深层次的事物,梦境本身就是更深层次的东西不是吗?
“比起之前那副的蠢样。”时淮甩了甩袖子上的花瓣,“还是现在的你更可爱。”
六道骸听到这话微微愣神。
死寂的梦境中未曾飘过一缕微风,时淮的身影却如同吹散的蒲公英,星星点点四散开来。
“像个漫无目的又无理取闹的傻子。”
自从人间道被沢田纲吉的火焰净化以后,某位自诩从不与黑手党为伍的家伙似乎也陷入了迷茫。
六道骸看着空荡荡地电影院,缓缓合上双眼:“疯子。”
他又一次在自己的主场被人牵着情绪走。
在这里,时淮的一切都会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六道骸眼中,时淮知道的、不知道的,只要是深藏于心的,都能被他随意调动。
如果说幻术师是坚信自己所坚信的,那时淮无疑是一个幻术白痴。
毫无意志,随波逐流。
荒唐地追在某个随手抓住的锚点身后,模仿他人的感情,践行他人的意志。
像是将梦境与现实的自己完全剥离,一边将他人的欲望灌注于现实的躯体,一边用失去外壳保护的本源戏弄他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