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扶藐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女,语气很平淡:“婵儿,与娄子胥退婚,阿兄重新给你换个好的夫婿。”
“不行!”孟婵音倏然站起身,肩上的长袍落在地上。
她一眼未看,抿唇盯着他平静的脸:“嫁给子胥哥哥是我此生唯一的夙愿,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谁也不要,像是少女反抗的赌气之言,可眼神却透着认真。
息扶藐冷寂地凝着她,俊美的脸上并未动怒,也无旁的情绪起伏,平静得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唯有被长袖遮住的手指蜷缩,拳心被压出的红痕泄露了此刻的失控。
她可以嫁给任何人,无论嫁去何处,他都能将她再次夺回来,可唯独不能嫁给爱的男人。
被男人如此眼神盯着,孟婵音背脊微凉,却握住拳心没有退缩。
如今她早已经骑虎难下了,现在负气出息府,两人之间最后能令他忌惮的这层关系没有了,他便能肆无忌惮的顺势将她藏在外面。
不出息府就得将亲事攥在手中,若是婚事没了,他焉能放过她?
息扶藐看了她许久,她眼中的警惕一刻也没有放松,如同随时都会受惊的狸猫。
她不愿退婚。
息扶藐垂下乌睫,弯腰捡起地上的袍子,上前一步披在她的身上,温声道:“想嫁便不换了,天寒露重,不要感染了风寒。”
时而亲昵,时而疏离。
好似白日在桃林露出风流的不是他,现在又变成了好阿兄的模样,也平静得刚才的话不是询问,而是提醒她。
孟婵音红着眼往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的跑出凉亭。
风亭中,息扶藐手中拿着那件外裳,转目看着跑远的背影,月色落在他的脚下,整个颀长的身影被黑暗笼罩。
“公子。”凌风悄无声息走近,跪在他的身后:“盐运司的陈大人邀您过府一叙。”
方才公子本是要出府,连马车都已经备好了,可一听闻婵姑娘在此便过来了。
安静了许久都没有人回话,凌风以为主子今日不想出府。
“嗯。”青年淡淡地收回视线,披上外裳,衣襟上还染着女子清甜的香,转身下了台阶。
凌风站起身,跟上去。
……
孟婵音一路迎着风疾步,身后的春心险些跟不上她的步伐。
待走回院子,孟婵音才停下脚步,立在藤蔓架前,懊恼的把头磕在上面。
她刚刚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对息扶藐说出那些话。
若是其中一句令他不豫,要撕破两人表面维持的关系,于她才是亏的。
她应该再哄骗他一下,待到与子胥哥哥成亲后便与他彻底割开,这样才对。
春心眼含关切地询问:“姑娘,你怎么了?”
刚才她见到长公子去了凉亭,紧接着小姐便惨白着脸急匆匆地回来,春心隐约感觉两人之间有些古怪。
“我在想阿兄会不会生气。”孟婵音反身靠在铁架上,失神地凝望楼宇上悬挂的一轮明月。
无论她多不喜欢他的强势,却不可否认他对她很好,自幼事无巨细皆先紧着她。
可她就是无法对他升起男女之情的爱慕,哪怕恨他,都好像比喜欢他更能让她心中好受。
她是真的将他当做亲兄长一样对待。
春心安慰她:“长公子一向最疼的便是姑娘,定不会生你的气的,姑娘不要多想。”
“但愿罢。”孟婵音脸上神情淡下,自言自语地呢喃:“反正他最后还是会生气的。”
说完,转身往屋内走去。
月色朦胧地洒在院中惨白一片。
。
马车摇摇地踏着月华,行在白日热闹的宽街上,扬州不似在天子脚下的京城那般严,虽有夜禁,但巡夜的官差都认得扬州一带各府的标识,看见马车上的标识也没上赶着不长眼睛。
盐运司的总监陈大人路过扬州,此时正在天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