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个两个有夫人陪伴在侧,自然是无须操心了。可叹朕孤家寡人,实在是寂寥。”蔺郇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叹息,苦闷悠长。
周麒麟一张老脸皱得跟包子褶儿似的,说不出来的不情愿。
“……臣自当为陛下排忧解难,陛下请讲。”
“朕虽选了新妃入宫,但后位一直空悬,群雁无首,恐生出事端。”
周麒麟惊讶:“陛下可是想立后了?”
“是。”蔺郇爽快地承认。
周麒麟松了一口气,道:“此事好办,臣明日便上一道折子,到时候再请一两个信得过的大人帮着说话……”
“朕想立玉苏为后。”
“……”
寂静,漫长的寂静。
蔺郇瞧着周麒麟的脸色,忽白忽青,时而困惑时而憋闷,竟比戏台子上的角儿还变化多端。
要说蔺郇与姚玉苏之间的猫腻,周麒麟是第一个看明白的。但他之所以帮忙打掩护的原因是觉得陛下向来清心寡欲,若有一知心人陪伴在侧,这高处不胜寒的孤苦也可消解几分。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陛下竟然要立前朝皇后为后!
“陛下——”周麒麟双膝一软,“扑通”下跪。
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要史书留名遗臭万年啊!
蔺郇十分懂他所想,若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般任意妄为的举动任谁也要骂自己猪脑子的。
“麒麟啊。”蔺郇负手看向殿外,满目蓝天白云,祥和安宁。
“她是朕身上的一块肉,没有她朕自然是可以活的,只是活好活坏之分罢了。”蔺郇收回看向堂下之人,道,“朕坐拥四海,若是连这点儿任性的权力都不给朕,那这个皇帝当得岂不是窝囊?”
周麒麟面色沉重,他双手举过头顶,附身一拜:“陛下,皇后乃陛下正宫,万民典范,实非一般的皇妃可比!陛下若要立姚氏为后,岂不是在鼓励天下女子朝姚后看齐?”
“向她看齐有何不好?她聪慧机敏,识大体,热心肠,又有统帅后宫的本领,她是世间第一好的女子。”蔺郇严肃了神色,对姚玉苏的优点如数家珍,“麒麟,若天下女子活得都像她这一般,兴许还真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
“臣承认,姚氏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她身上有很多不可多得的特质,陛下一时情迷也很正常。可陛下不一定非要立她为后啊!”周麒麟尽心相劝,“陛下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江山,难道就要让自己的口碑毁在前朝的皇后身上吗?”
蔺郇丝毫没有被周麒麟的话吓到,相反,他嘴角挑起了一抹微笑,十分肯定地告诉周麒麟:“她若要踏进这宫门,定然是以皇后之尊进来的,否则朕宁愿她潇洒在外。”
他不可以侮辱她,就像他不能侮辱一颗心守在她身上的自己一样。
周麒麟气绝,一时无话。
“麒麟,朕并非是以帝王的身份要求你,这件事你可以选择不做。”蔺郇到底还是没有逼他,给他留了一条后路。
此事成了,周麒麟一跃成为帝后的顶级心腹,风光无限。若成不了,那他不仅会接受朝臣们的指责,更会面临皇帝的责难,能力将受到质疑。
周麒麟面色为难地看着陛下,凭借他们多年的交情,他可以看出陛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做这件事了。
“陛下——”
“令夫人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你作何感想?”蔺郇笑着问。
周麒麟一时恍惚。
夫人何氏比他小了近二十岁,出身不凡见识深远,称一声“女先生”也不为过。而彼时的他不过是王府的谋臣,除了一身得主子青眼的谋略,身无长物。
何氏答应嫁给他的那晚,他邀了一众好友喝酒,大醉了一天,差点儿就舍下半条命去了。
“夫人于我,情意深重,若今后有对不住夫人的地方,我甘愿以命相抵。”
旁人挑开了盖头,情话绵绵,他一挑开盖头,动不动就是生死性命,吓得一屋子凑热闹的夫人心肝儿乱颤。
那时候的欣喜若狂,如今想来还荡气回肠。正如蔺郇所说,他们都以结成良缘,山盟海誓了,难道他为帝为君,竟然还要与喜欢的女子偷偷摸摸一辈子吗?
周麒麟闭上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道:“臣若是遗臭万年,全拜陛下所赐。”
蔺郇眉梢上挑,略微得意。
“爱卿可瞪大眼瞧好了,朕与姚氏乃天作之合,日后史书工笔,定然也是朕与她举案齐眉、共治盛世的美名。”他神色笃定地道。
这一点,与这二人都有深交的周麒麟自然是相信。
“而你,周麒麟,将会是书写这盛世开篇的第一个人。”蔺郇说完了自己与姚氏,话锋一转,落在了周麒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