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犹豫了一会儿暗香终于下定决心般的开了口。原来在他昏着的这一段时间里,寒瀛洲已经被人快马加鞭押解进京,这边的军权便落到了沈昀手中,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便趁机煽风点火,眼下这屋里,里三层外三层被军队守了个结结实实,沈昀若是万一头脑发热,要杀了他再拥兵造反,他们绝对没有还手之力。
是吗?心头满溢出一丝苦涩。也难怪,任何人对待自己的杀父仇人都不会有好脸色吧?他早在矫诏杀了沈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同沈昀决裂的思想准备。但是……真真正正被自己童年的伙伴刀剑相向,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啊!
不过……扫了一眼窗外的人,澹台瑾安抚的冲暗香笑了一笑:“放心,不会有事的。”守在窗外的人,虽然换了衣服,但他也能认出来全都是清一色的雁翎卫,是臻帝最的亲信的近卫,沈昀若是稍微一起杀心,势必会先被雁翎卫斩杀。父皇,你为了我,可真是殚精竭虑啊……
可是,那些人呢,难道就是你用之即弃的棋子吗?
“太子已经醒了吗?”听见屋里的动静,沈昀推开门进来,森冷的目光在澹台瑾的脸上扫了一圈,随即别过头冷冷道:“皇上有旨,着太子殿下即刻回京。”言罢连正眼看也不看他一眼,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粒黑黝黝的药丸。
身为医者,澹台瑾又怎会不知道那药丸的功效?沈昀啊,沈昀,你已经不会再相信或者原谅我了,是吗?还记得初见沈昀,那时对方不过才八岁,稚嫩的童音,一字一句吐露着坚定的誓言:“我日后长大了就做你麾下的大将军,替你去打仗!”
现如今,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而造成这一状况的,正是自己……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挥手制止恨不得挥剑砍上去的暗香,伸手拈起药丸送入口中,费力的吞咽下去,药材的苦涩味道从食道一直落到胃里,又慢慢蔓延胸口。
沈昀冷冷的注视他的表情,确定那药丸已经被他吞下去之后开口道:“请太子收拾一下,即刻启程回京。”
“殿下刚醒,身体虚弱,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一旁的暗香实在看不过去,忿忿道。
“这是皇上的旨意。”
摆摆手制止暗香的话,澹台瑾点了点头道:“我换身衣服,即刻就走。”这并不是坏事,相反的,他倒是恨不得快点儿赶回京城,若是去晚了,寒瀛洲的罪名被定下来,他就回天乏术了。
看着沈昀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澹台瑾慢慢从软榻上坐起来,暗香麻利的上前服侍他更衣。等到衣服穿戴整齐,澹台瑾从身后的药箱中取出一个明黄的卷轴,不用看除了圣旨还有谁敢用这种尊贵无比的颜色?
“暗香接旨。”清了清嗓子,抖开卷轴,他慢慢读着上面的字:“宫女暗香,为人淑德,追随太子尽职尽责,特赐姓澹台,加封为香公主,赐婚耶律宗臣,前往契丹和亲。”
这道圣旨如同一道焦雷一般,将暗香劈晕了。她怔怔的跪在地上,半晌无语。反倒是澹台瑾上前扶她起来:“不要再跪啦,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姐姐,大夏朝的长公主了。”
“不要,奴婢不答应!”回过神来,暗香固执的摇头拒绝,按理说这种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好运,是任何女子求之不得的,可是她如何忍心在这种时候抛开自己的主子,安心去当那劳什子的和亲公主?
“暗香,你听我说,此次和亲,事关重大,若是真的办成了,大夏朝的后代子孙都会记得你的功绩,再者,你与宗臣之间也不是没有感情,不然的话我不会勉强你的。” 说道这里澹台瑾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微笑。宗臣那个像笨熊的家伙,不知怎么的就入了暗香的眼,幸亏他一早就将这道圣旨讨了来,带在身上,这也是他此次北关之行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了吧?
暗香已经二十多岁,在古代来讲这个年龄的女子已经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没有这个契机,暗香怕是会死心塌地的陪自己在清凉殿终老一生吧?可是他又如何能够为着自己的一点儿私心,耽误这个善良女子一生的年华?
“不,暗香不去。”依旧是坚定的摇头,这下澹台瑾的头不由得痛起来,为何自己的身边都是这样固执的人?
“暗香,你听我说,现在这种时候,你一意孤行不但帮不了我,反而会授人以柄,让朝堂上的人找到新的理由攻击我。你明白吗?”
不出所料,此言一出,原本还无比坚定的暗香顿时犹豫了,“可是,殿下,若暗香也去了,殿下一个人可怎么办?”
担心自己吗?“暗香,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再说宫中总会有人照应,我不会有事的。”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倒是你,宗臣那个笨蛋若是对你不好,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殿下!”好笑的看对方连耳朵都红起来,再怎么成熟坚强的女人,碰到这种话题也会变成怀春少女。这件事情虽然仓促,但是好歹有圣旨在,谅他们也不敢太过亏待暗香,至于耶律宗臣那边,那个家伙虽然笨,对暗香却是真心实意,想必不会让她受委屈。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吧?
这个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要放她离去了。澹台瑾握了握暗香的手,狠下心不去看她红了的眼眶,轻轻道了声保重,然后推门而去。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周围都是披坚执锐的甲士,沈昀一身戎装,骑在马上,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看他从屋里出来,也不答言,倒是一个小校上前,替他撩开车前的门帘,扶他登上了马车。
一声喝令,队伍急速前行。车辚辚,马萧萧,眼前的景色,连同泪流满面的暗香,被迅速的抛在了身后,马蹄踏着官道上的尘土,扬起一片沙尘,视线顿时模糊不清。
萧朗死了,暗一走了,寒瀛洲也走了,暗香远嫁契丹,如无意外,今生怕是再难重逢了,自己终究是回到了原先孑然一身的状态。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首诗词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