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有了余力去看看周围,去看看这个他曾经以为抛弃了他的世界。
他仍然被爱。
他以为抛弃了他的师兄在那个时候跟人借了几千块钱只为了让他父母在医院里能吃点好的,他以为抛弃了他的父母因为害怕他们家的文化层次配不上陆一心家,忐忐忑忑的一定要和女方父母见一面。
他仍然被爱,只是很多人的方式和他一样,木讷的,不为人知的。
他失去的东西,他的亲人其实和他一样,感同身受。
酒意上头,他就突然很想很想陆一心。
她就好像是无边炼狱里唯一一个异端,她其实也经历了所有,可她,一直微笑。
她让他看到了炼狱另一端。
负重前行的人,最终归宿不过也仍然是那些柴米油盐、食物香味、市井爱情。
根扎得深了,会学会不惧风雨。
“我想向你求婚。”他抱着她,细细碎碎的,慢悠悠的告诉她他今天晚上都在想些什么,“我试着想单膝下跪,但是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喝多了再加上接受腔抵着骨头,他觉得自己跪得摇摇晃晃的不好看。
“所以我就把义肢脱了。”他敲了敲被他丢在一旁的义肢,金属做的,敲上去邦邦响。
“可这样也不太好看。”他蹙起了眉头。
他仍然不喜欢看自己残破的身体,所以也不想让陆一心看。
“然后我就关了灯。”他抱着陆一心晃了晃,“我喜欢黑漆漆的,人的胆子会变大。”
他就可以有勇气问她,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我想了很多种求婚的方式,甚至想着要不然让肥猫配合一点脖子上挂个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的牌子,我觉得用那样的方式,你应该会很开心。”
“你是个傻姑娘,特别好哄,特别容易开心。”
“哪怕我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你都能哭成傻子。”方永年最后的语气都无奈了,“你明天要见公婆,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你明天要是跟我说你喝醉了断片了不记得了,我就阉了你!”陆一心咬牙切齿的,一边哭一边威胁。
“你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方永年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威胁,对方还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有些哭笑不得,“阉了我你有什么好处?”
陆一心泪眼模糊的伸手掐他的脸皮:“你是喝醉了还是被人掉包了?”
怎么突然就……又升级了。
“没醉。”方永年拉下她的手。
他只是用酒精和黑暗壮了胆,说出了自己最近一直想说的话。
“那我就当你真的跟我求婚了!”她很不讲究的拿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泪,伸出了右手,“我们拉钩!你不可以反悔!”
方永年犹犹豫豫的伸出了右手,他觉得拉钩这个动作做起来太雷人了,忍了一下,决定和陆一心商量:“要不我立个字据给你?”
这样比较成人。
陆一心:“……”
“……你喝了酒以后真的……”她都找不到形容词,“我们以后经常喝酒吧!”
做酒鬼夫妻。
天天这样抱着坐在卧室角落里。
她突然觉得可能这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喝酒伤身。”方永年弹了下她的脑门,“我们明天去买戒指吧。”
“我要光面的,戒指里面刻上我们的名字。”陆一心一秒钟都没有停顿,立刻接上了话茬,“我找了好多,你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