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发乌,一看就不正常。
这口血吐出来,宫尚角便觉浑身发软,整个人都站不住地要往下出溜,但头脑突然就清醒许多。
他往后一坐,歪在竹编软榻上,双臂垂着使不了力,只能勉力靠着靠背,轻喘着微仰起脸来看章雪鸣:“你这个人……真是乱来。”治病就治病,非要搞突然袭击,很伤感情的好吗?
发丝垂了一绺在脸颊边,眼尾残红未褪,像是被欺负狠了,狼狈里透出两分脆弱。
章雪鸣早不是方才冰冷模样,笑眯眯地望着他,拿了块黑色的丝帕在那里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擦着手指,歪着头柔声问:“财神爷,辅助治疗要吗?”
这回对味了。宫尚角无奈地瞟她一眼,别过脸去,一颗心轰然落地。这些日子积压在胸中的郁气似乎跟着那口瘀血吐出去了,浑身都轻松起来。
“要。”
“嘿呀,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救命三千两,辅助治疗五百两,封口费一千两,诚惠四千五百两。当然了,你也可以拿东西抵,谢谢财神爷~”
宫尚角没好气地道:“记账,过几天你自己去角宫私库里挑……我看我那点东西迟早要被你搬空。”
章雪鸣扬了扬眉,绕过茶案,不客气地抓着宫尚角的双肩把他往上提了提,又让他背对着她,左手按住他的额头,右手熟练地拿住他的颈椎。
感觉到手下的肌肉蓦然紧绷僵硬,她不由抿唇一笑,促狭难掩:“财神爷放心,我还等着蹭财神爷的财气,才舍不得送财神爷回天庭呢。”
从颈到背,带着治愈性内力的推、拿、揉、点、按、拍,有节奏的松紧交替。
短短几分钟,宫尚角颊生红晕,额见细汗,人几乎软成了一摊泥,要不是死咬牙关不吭声,早都舒服得喵喵叫了。
“三天一次,半个月后就舒坦了,但要注意不要频繁熬夜了。”章雪鸣放开他,解了他的穴道,也不去欣赏他难得风情万种的样儿,找了水洗手,口中还调侃道:“宫门血脉又不止财神爷一个,财神爷大可不必责任心太强,什么都揽来扛在肩上。压力太大、内伤未愈、脾胃失调还成天熬夜,可是会唰唰脱发、过劳猝死的。”
“……知道了,过了这段时间就不会那么忙了。”
等她回到座位上,宫尚角已经衣冠整齐,神态如常,除了眼角那点红,又是一座合格的冰山了。
章雪鸣随手把擦过手的那方黑色丝帕丢到宫尚角面前,把那份差点引发流血事件的报告翻过来扑在桌上。
杯盏砸了大半、药材草叶花苞掉了一地。
想喝茶?没了。
章雪鸣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端起来小心地吹着热气。
水汽氤氲,眉眼柔和,她不提之前的事,只懒洋洋地说道:“想问什么你就问吧,今天心情好,一般值钱的问题就算奉送了。”
章雪鸣自觉其实还算是一个厚道好相处的人。
当然,每一个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在面前狂舞,高兴了当看猴戏,不高兴了就能瞬间暴起把对方摁在地上摩擦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难相处。
她既有此等信心,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的治疗方法不好。
快捷、有效、不用吃药,多方便。
宫尚角猝不及防又经历了一回她这种疾风暴雨式治疗法,心理阴影面积不可想象。
但还是那句老话,自己千方百计算计回来的小祖宗,跪着也得供下去。
宫尚角收拾心情,问道:“三个无锋刺客,你只说了两个。”说话说半截,真的烦,害他边写报告边琢磨,字都写错好几次。
“哦,她啊。”章雪鸣了然一笑,“云为衫,身份存疑。她虽然表现鲁莽,像个魑阶。但从她的‘嫁妆’里夹带的东西可以看出来,如果当时她没那么冲动,那么她的身份才是藏得最严实的那个——很可能是暗子。那种非到发动,不知自己真实身份的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