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鸣稍微用力往下踩了踩这根树枝,发现还算牢固,便用脚尖踢了下宫远徵的小腿:“横过去坐,不然坐不下。”
清亮悦耳如林籁泉韵的嗓音压得很低。
被撞破半夜不睡觉来守人的宫远徵讪讪地不敢说话,别别扭扭地横过去坐着,两条大长腿悬在半空里。
章雪鸣脚步轻盈地沿着树枝走过来,弯腰把汤婆子和黄铜水壶塞到他怀里:“抱好,别弄掉了。”
宫远徵慌忙把那两团热乎乎的东西抱住了,感觉到章雪鸣紧挨着他坐下来了,想往树干那边挪,却听见她说:“别动。”
他就不敢动了,抱着东西低着头,装死。
章雪鸣把包着米糕的手绢拿出来打开,拈了一块已经凉透了的红枣米糕,娴熟地用内力加热,递到他嘴边。
宫远徵只得放弃装死,腾出一只手来接,她却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就这么吃。”
米糕的香味中还夹杂着一点淡得不易让人察觉的梨花香气,应该是从她手上散发出来的,宫远徵只觉得脸一下就烫了起来,却还是乖乖地凑过去一口一口地咬着米糕。
“喝点水,别噎着。”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咽下去了才去咬下一口,不时对着壶嘴喝上一口热水。
像是想知道章雪鸣对他的容忍度有多少,不无试探意味地拖着时间,那只白皙的手却一直稳稳地停在那里。
直到一块米糕只剩下一角,那只手忽然缩回去了,他转头去看,只见她很自然地把那点米糕丢进了自己的嘴巴,又拿起另一块加热,递到他嘴边:“吃,吃完好洗手。”
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觉得害羞得不得了的人,这一刻却眼眶发热。
宫远徵一口一口地吃着米糕,努力睁大眼睛不叫眼泪掉下来,最后还是在忘了喝水被噎到的时候破功了。
章雪鸣当做没看见,不轻不重地给他拍背,等他咽下去了才说:“喝口水顺顺。”又把手绢递给他:“擦嘴。”
宫远徵照做,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听话得不得了。
剩下那点米糕,章雪鸣三两口吃了,还顺手拿过水壶来提高了,仰头张嘴喝了好几口,喝完唇上一点水都没沾,虽然动作优雅依旧,却多出来一种江湖客独有的洒脱。
宫远徵呆呆地看着她,怀中的汤婆子散发的热意似乎不止暖热了身体,把心也暖热了。
暖意引发了久违的困意,他悄悄把那条一角绣着金毛小犬的手绢塞进了腰封里,拿过水壶来喝了两口,轻声说:“我回去了。”
“嗯。”
“明天见?”
“明天见。”
毛茸茸的灰毛长腿大猫跳下树,脚步轻快地跑走了。
章雪鸣低头看看空无一物的双手,无可奈何地哼笑一声,身影如闪电般射向对面敞开的窗户。
转瞬间,人已经跳下窗台进了屋。
远远看着窗户关上了,另一处大树树荫里的暗卫小哥才缩回脑袋,默默抱紧了单身的自己。
本来又饿又冷的,现在撑得想吐,却更冷了,没人投喂没人依偎的那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