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她早就推断出是太后和隆科多联手陷害了外祖一家,可当王爷说出真相时,她内心依旧十分酸涩痛苦,外祖一家人的性命竟因为一个玩世不恭的赌徒一时的歹意而结束。
真是可笑,真是讽刺!
浣碧生生将心中的苦咽了下去,擦掉眼泪哽咽着说道:“多谢王爷为我查明真相,王爷的恩情浣碧永志不忘。”她的眼中满是仇恨与倔强,王爷看了于心不忍。
他紧紧抱着浣碧,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珠,“浣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这件事不是以你我之力可以抗衡的,隆科多已经不再是原来那样的纨绔子弟了,如今,年羹尧一死,他已然成为皇兄手底下最重要的大臣,而太后……”
说到这儿,王爷突然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太后在这件事中的所作所为。
果郡王自小在宫里长大,他心里自然明白,一个女子能从嫔妃之位一路成了太后,其心思和手段自然非寻常人可以相比,这一路走来,什么阴损的手段、害人的勾当,太后做的并不比其他人少,可她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皇额娘,这些年来待自己不薄……
想到这儿,他心里愈发难受了,看着眼前已经哭成泪人的浣碧,他感觉自己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
其实这件事情的真相他早已在两日前就查清楚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浣碧,就是因为他担心浣碧知道了难以接受,更担心她知道之后会只身犯险,他不想,也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抗衡那些位于权力之巅的人。
可是看着浣碧这般隐忍,又十分坚定的样子,他内心深深地明白,浣碧一旦知晓真相绝不会坐视不理。
王爷沉默着,思索着,心里始终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来。
浣碧大抵从王爷的沉默中明白了些什么,她挣脱开王爷的怀抱,艰难地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这笑意落在王爷眼中,更是心疼。
“王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天家贵胄,这样的事我自然不会将你牵涉进来,我知道这件事若真的追究下去,没有几个人是无罪的,我也知道,以自己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为外祖一家报仇,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至少应该让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隆科多伏罪,也好祭奠我死去的外祖一家。”
果郡王比任何人都清楚浣碧此刻心里的痛与恨,可是他也明白,此刻应该是最需要保持清醒理智的时候,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浣碧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反而害了自己。
这件事即便要做也应当从长计议,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为碧氏一族报仇,也能使浣碧全身而退。
“浣碧,你若觉得难受就在我怀里哭吧,此刻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这两日我在府里反复思索着应当如何告诉你这件事,应当如何抚慰你,可是我清楚,任凭什么安慰人的话,都无法疗愈你心中的痛。
若你决心去做,什么天家贵胄、什么王爷身份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静下心来从长计议,无论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贸然行动好吗?
宫里的手段和招数不是你一个人能招架的住的,况且,若碧大人和你母亲还在,也一定不想看到你为他们出头而伤到自己。”
果郡王如此安慰着浣碧,心里已经粗略地有了主意,只是须得冷静下来仔细筹谋才能成功。
浣碧脸上挂满了泪痕,抬眼望着果郡王,“王爷说的都是真的?”
“你以为我说这些只为哄你吗?”他亲昵地捏了捏浣碧圆润的脸蛋,笑道:
“我知道这件事一时让你难以承受,时日还长,不急着这一两日就得明白的,不要因为这些事伤了自己的心神,我会心疼的,况且,如果因此让你整日处于愤懑难过之中,那便是我的错了。”
浣碧不知王爷能帮自己到何种程度,光是他的话就足以让她心安,这辈子她不再是一个人孤军作战了,至少在自己疲累的时候,眼前这个男人能够让她倚靠。
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看着天色有些晚了,估摸着宴席这会儿应该结束了,于是缓缓起身,说道,“王爷,咱们该回去了,若宴席散了的时候你我都不在,恐怕会引人非议的。”
果郡王觉得她说得在理,可自己今晚还没有和浣碧待够呢,双手轻轻环住浣碧的身子,手臂用力地紧了紧,夜色中浣碧刚刚哭过的脸上格外的楚楚动人,让人忍俊不禁,果郡王痴痴地盯着浣碧,目光不肯挪开一丝。
良久,他轻轻低下头,在浣碧的额间落下一个吻。
浣碧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时王爷已经走开了,她的手缓缓摸上自己的额头,覆盖在王爷嘴唇落下的地方,内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绕过湖边,她打算从另外一个门进去,这儿离闲月阁不远,远远望去闲月阁的门口静悄悄的,不也不知惠贵人怎么样了。
心里正想着,浣碧突然瞧见一个男人行色匆匆地往闲月阁的方向去了,浣碧心里有些担心,莫不是哪个太监以为众人都去赴宴了,想进去行偷盗之事?
她快步悄悄地跟了上去,就在那人走到闲月阁门口,回头张望时,她看到了那人的脸,竟是温实初!
她吓得急忙捂住嘴,脑海中仔细回忆着,想起上一世温实初与惠贵人两心相许时,大约已经是在小主从甘露寺回来之后的事了,没想到这一世温大人竟然早早地就开了窍,也好,如此两个人都能欢心些。
对惠贵人来说,皇上到底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若就这样一辈子在宫里消沉下去,也是一种辜负,不若找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来痛快痛快!
不过这温大人也太不小心了,幸好今日撞见的是自己,若是被其他宫女看见了,他们两人恐怕性命都不保了。
浣碧轻轻摇了一下头,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