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恍惚,心中酸楚。
山路陡转,眼前霍然开朗,一座栈桥凌空飞架断崖。
崖底水声拍岸,似有激流奔涌。
虬髯汉纵马上前,探视片刻,回首喜道,“就是这里!垂索已备好了,属下先行下去接应。”
贺兰箴长舒一口气,“好,小心行事。”
眼看着虬髯汉下马,捡视桥边垂索,我再强抑不住身子的颤抖——这一去,离疆去国,难道我真要被贺兰箴挟去塞外,难道就此身陷敌虏,再无自由?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死也死在中土!
忽听贺兰箴俯身在我耳边一笑,“如此甚好,你男人反正不要你,就此跟了我去塞外吧。”
轻飘飘一句话,我的泪竟夺眶。
这个人,总能一语刺破我心中最大的隐痛,刺得我鲜血淋漓。
恨意如烈火,陡然自心底腾起。
“总有一天,我必亲手杀你。”我咬牙,字字发自肺腑。
贺兰箴纵声长笑。
笑声未歇,破空厉响骤起!
劲风,惨呼,溅血之声不绝!
“少主小心!”虬髯汉高声示警,翻身跃上马背,如风驰回,将贺兰箴挡在身后。
几乎同时,贺兰箴回转马头,俯低身子,将我紧紧按住。
身后枣红马上,那名负弓善射的侍卫,一头栽下马来,滚在地上。
一支狼牙白羽箭洞穿他颈项,箭尾白羽犹自颤颤。
猩红的血,大股大股从他口鼻涌出。
那垂死的面孔上,口鼻扭曲,双眼瞪如铜铃。
贺兰箴铿然拔刀,怒喝道,“东南方向!”
虬髯汉子闻声回头,反手抽出一支箭来,张弓开弦,遥遥对准东南方。
我霍然抬头,大叫,“小心——”
一箭脱弦而去,没入林莽,毫无声息。
东南方只有一条小路从山坡下斜斜探出,前方却被一片低矮树丛遮蔽。
“人在树后!”另一侍卫纵马冲出,三支袖箭连环射向树后。
贺兰箴惊喝,“回来!”
他话音未落,又一声疾矢厉啸,破空而至!
那一箭之力,竟将马背上的人朝后掼倒,一头栽下马来,头颈触地,当场气绝——脖子被一支狼牙白羽箭从前至后贯穿。
这一次,连我都瞧得清清楚楚——箭不是从林后小路射来,而是,从那高高的坡顶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