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东都之冠,城墙坚固,兵马雄壮,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城内坐镇者,乃当今越王杨侗,杨广嫡孙,其威严赫然,非轻易可撼动。
然而,在洛阳城郭之外,隐匿着两座粮仓,犹如巨龙之双瞳,静观世间风云。隋炀帝承继先皇遗志,大兴土木,其中便包括了遍布天下的粮仓建设。每一座城池,每一郡县,皆矗立起一座座宏伟的粮食储备库,以期丰年纳粮,备荒防饥。
洛阳城郊,洛口仓与回落仓并肩而立,尤以洛口仓闻名遐迩,被誉为天下第一仓,其内储粮之丰,传闻竟达两千万石之巨!后人考据,隋朝所建粮仓之粮,足以支撑唐太宗时期民众度过半个世纪之久的灾荒岁月,虽言辞稍显夸张,但洛口仓之富饶,实乃惊世骇俗。
“李密那逆贼,天理昭昭,焉敢如此放肆!”独孤盛怒目圆睁,抽刀而立,愤慨咒骂。裴虔通侧目一瞥,冷哼道:“独孤将军息怒,当前之际,我等应先思量如何安然度过此劫。”
“此话怎讲?”独孤盛强压怒火,收回刀入鞘,沉声询问。
“阳城乃洛阳东出咽喉,李密欲图洛口仓,必经此地!”裴虔通凝视地图,语气沉重,“不出十日,裴仁基将率张公旧部,汹涌而来。”
此刻,裴虔通头痛不已,骁果军虽有三万之众驻扎于此,但李密已纠集十万大军,其中包括裴仁基麾下两万精兵。裴仁基,原为隋朝重臣,张公捐躯后,他收编旧部,本欲征讨瓦岗叛军,却闻刘长恭等渡河遭李密挫败,加之李密重金诱惑,终率部投诚。如此一来,瓦岗军中陡增数员虎将,秦叔宝、罗士信,无一不是当世豪杰。探子来报,裴仁基部已整装待发,筹备粮草,势如破竹。
“因此,你唯有五日之期,务必寻得陛下,否则……”裴虔通目光炯炯,望向独孤盛,神色凝重。此时此刻,个人恩怨皆需让位于大局。
独孤盛沉声应道:“将军放心,明晨雪融,末将后日破晓即刻入山,寻觅陛下踪迹!”裴虔通紧锁的眉头这才略显舒展。
大隋的皇帝,真是令人操碎了心。一旦叛军得知陛下行踪,恐将掀起滔天巨浪。如今叛乱四起,若知陛下在此,必将如蚁附膻,蜂拥而至。
……
万民城中,次日黎明,天边初露曙光,未及辰时,许牧便被军营中的操练声唤醒。一番简朴的梳洗与早餐后,他径直前往主公府,准备开始一天的政务。自穿越以来,这已成为他规律而健康的生活节奏——疲惫而又充实。
他寓居于主公府旁的一栋三层小洋楼,与府邸仅几步之遥。每靠近主公府,许牧总有一种孤军奋战的错觉,偌大的府邸,似乎只有他一人在默默耕耘。这造反大业,似乎也唯他一人劳心劳力。张孟男虽承诺共举义旗,却言待杨广命陨方行。故而张须陀虽已随侍两年,却仅限于练兵,未曾涉猎任何谋反策划。
面对未来何去何从,许牧一筹莫展,急需如刘伯温般的智谋之士。念及古人名言,许牧愈发认同其真谛。
“哎,算算时日,张孟男也该归来,莫非出了什么变故?”临近府邸,许牧不禁低语。但转念想到张孟男那般人间凶器,他又宽心不少。年近半百,仍能一拳毙牛,许牧暗自揣度,即便自己遭遇不测,张须陀亦能安然无恙。
没错,许牧亲眼目睹过,张须陀与他打赌,自己不信,这位憨厚的将军竟真的徒手击倒一头老黄牛。那一刻,许牧惊骇不已,尽管张须陀是巧妙利用牛颈脆弱之处,但那份力量依然骇人听闻。那晚,许牧因饱食牛肉火锅而辗转难眠。
穿越之时,辣椒等作物亦在他的两亩田地中生长,许牧得以提前享受到了后世明朝才有的辛辣美味。他与张须陀、孔兴岳等人的聚会,总离不开火锅的陪伴。
“咦?老杨这么早就来上班了?”途经三楼,许牧见市政规划司的门已然洞开。昨日他告知老杨与老来,工作时间自巳时始,至申时止,即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标准的官僚作息。因住得近,此时辰时尚早,约莫辰时中,即早上八点左右,老杨却已到位。
“嗯,看来是真心归顺了,我挑选之人,果然可靠。”许牧心中甚是满意,不由自主地迈向市政规划司。未及门扉,室内已传来对话的低语,穿透静谧的空气。
“老爷,当真要我前往?”
“嗯。”简洁有力,不容置疑。
“老爷,我实难胜任啊……”
“速去。”老杨的声音沉稳如山,带着不可违逆的力量。
“遵命。”
随后,许牧的视线捕捉到老来,只见他手握图纸,绳索与竿子紧随其身,低头不语,仿佛负着重担,径直从旁掠过,连一丝目光的交汇也未曾留下。
对于此景,许牧并不以为意。作为造反集团的领袖,他欣赏这份默默奉献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