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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心
陈慕涵的目光飘忽不定起来,他不习惯像弟弟那样直率地表达真实想法。他当然没完全说真话,他其实是担心和自己外形很像、性格又比自己温柔的陈时宇取代自己。虽然对别人他也有强烈的不信任,但陈时宇是他承认的具有足够竞争力的人。当然,他确实也不想欠他,因为这样陈时宇将来就有理由要挟自己……
“得了吧。”陈慕涵打破陈时宇营造的兄弟情深的气氛。“说真的,你觉得我有把你当成……你想象的,你认为的那种兄弟吗?”
陈时宇差点被陈慕涵刚刚一瞬间的温情打动了,可能对哥哥来说,刚刚那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还真相信了。
“……不是。我没那么觉得,只是刚才你说的那个,让我觉得你至少是在乎我的感受的……好了,你不用忙着否认,我知道我错了。我们说正题吧。”陈时宇不想再听陈慕涵重复“你误会了”这类令他尴尬的话,于是语速飞快,不给陈慕涵插话机会。
“你突然没联系林语珊,她状态不太好……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这样是多管闲事……”陈时宇接着说道。
“她状态怎么不好了?”陈慕涵到底还是打断了弟弟。
“……没和任何人说,突然跑到酒吧买醉。”陈时宇犹豫要不要说下去,他发现哥哥的眉头开始紧蹙。“你真的那么相信那个陆如玉吗?”
“原来是他……是他告诉了你啊。”陈慕涵像松了口气似的。
陈时宇意识到哥哥之所以还能这么淡定,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林语珊已经知道了。由他来通知哥哥真的好吗?
“你现在知道陆如玉那个人有多么不可靠了吧?你为什么要找他呢?”陈时宇决定先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就是因为他不可靠……”陈慕涵的回答出乎陈时宇的意料。“所以即便他说出去了,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也只有你会相信吧?”
“不对!他有你给他发的邮件,还有电话录音啊!你没想到吧?他都记录下来了!”陈时宇发现自己也隐隐地希望一切都在陈慕涵的计算之内,他不是认可哥哥监视林语珊的行为,而是他能感到陆如玉对他们两兄弟的恨意,哥哥一定是低估了这恨意,不然就是低估了陆如玉的能力。
“我都是在外面网吧用别人的账号发的邮件,电话也是我单独准备的号码,声音么,现代技术不是可以合成吗?谁又真的会相信呢?”陈慕涵突然有点心虚,他原本对自己为隐蔽真身的而做的事挺自信的,但就在他说的时候,他突然觉得不对劲。“林语珊她本人不会知道了吧?”
“你说呢?”陈时宇觉得再瞒下去也没意义,他早晚会知道的。“就是林语珊告诉我你突然没联系她,也是她告诉我你做的那些事。是陆如玉告诉了她,她又告诉了我。你问我谁会相信,她就全盘相信了啊,一点也没怀疑。”
陈时宇看到哥哥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摸自己的脸,他表情控制得再好也没用,他的微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不安。所以他先不再说了,不再给陈慕涵压力。
“她相信了?她真的相信了吗?等等,陆如玉是怎么告诉林语珊的?电话
?信息?”
“当面。”陈时宇遗憾地说,“你突然没联系林语珊,她状态很不对,一个人跑去酒吧,就是sweetcherry,可能陆如玉本来就经常去那儿吧,他们就遇见了。”
“你确定不是约好的?”陈慕涵咬着嘴唇。
“我不能确定。”陈时宇觉得陈慕涵不该太关注这些细节。
“好吧我知道了。”陈慕涵闭上眼睛片刻,然后猛然睁开,眼光凶恶中带一些彷徨。
“你的行为很矛盾。”陈时宇还想多说一会儿,他想知道哥哥是怎么想的。“一直很矛盾。”
陈慕涵没说话,低着头像是在计划着什么。
“你让陆如玉那么做,是在乎林语珊,对吧?既然在乎,你为什么还突然不联系她?还有……当时不是你主动去美国的吗?你……为什么突然要放弃学业?”
其实计划中,陈时宇去美国和他见面就是为了和他聊这件事,但现在林语珊的事好像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仔细想想也正常,这些事都是围绕陈慕涵的,而他自己一直都在事件中心外围,像个“多管闲事的”。但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就敞开心扉谈吧。毕竟陈慕涵取代他去美国的事,一直是他心中的结。
但是陈慕涵没回答,他还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你刚才听到了吗?我问你,去美国不是你的选择吗?你为什么现在要放弃他?”陈时宇有点急。
他心中在呼喊:你这样对得起因为你而失去机会的我吗?
陈慕涵抬头,好像刚刚思绪飞到天外,刚刚回过神来。陈时宇赫然发现,陈慕涵眼角竟然有泪光,他竟然哭了?
“我先挂了。”陈慕涵话音刚落,就把视频通话关了。留下陈时宇愕然面对变黑的屏幕。
陈时宇有些恼火,就算哥哥心情不好,就算他哭了,他怎么能突然就这样挂了呢?他永远把他的感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好像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
哥哥这种特质让他想到萧琦,虽然萧琦好像没有哥哥这么古怪,但他们的共性就是永远优先考虑自己的需求。表面上他们担心这个,烦恼那个,让别人跟着他们一起着急,仔细想想,其实他们担心的不都是自己的事吗?
为什么总有他这种傻蛋被吸引过来,围着他们转呢?为什么总有傻姑娘会为他们这种人牵肠挂肚呢?陈时宇觉得这个世界让他难以理解。如果哥哥因为早年间失去一些东西,未来就能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但他突然想到哥哥监视林语珊的行为。
这行为是不正常的。
不仅仅是被人骂一句跟踪狂、变态这么简单。
他察觉到,哥哥内心的情感已经扭曲了。不管他在外在获得多少别人羡慕的东西,他内心都是痛苦的。
陈时宇的心中突然激荡起一种他无法描述的情感,这种感觉隐隐约约可以称之为难过,但又不尽然。他不知道这个世上是不是只有他发现了哥哥的异样。不,林语珊一定也发现了。除此之外,或许没什么人真正了解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