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布哈兰瑟城里人心惶惶。
亚历山大住在布哈兰瑟的一个旅店里,这里规模不大,楼下一半是酒馆一半是马厩的旅店闻起来味道很不好,即便是二楼的房间里,那个味道也实在不让人愉快。
不过亚历山大倒是没有抱怨,说起来与当初在卡里波的日子相比,这其实已经和天堂差不多了,有时候亚历山大甚至在想,和几年前在圣赛巴隆修道院的那些日子比起来,大概也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了。
亚历山大会选住在布哈兰瑟城里,还是因为他想要更多的知道唐·巴维在这块土地上的名声怎么样,虽然知道当地人其实是很难对他说实话的,可他其实倒也不用非要让那些人告诉他些什么,大多数时候只要看看人们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就差不多知道这个人在别人心目中是什么印象了。
不过迄今为止唐·巴维公爵的名声似乎还不错,虽然也有人在听到公爵的名字后似乎有些颇为忌惮,可总的来说这位公爵倒也没有太被他的领民们痛恨和畏惧,相反还有人主动说了他的一些好话,譬如这位公爵就曾经亲自参加了领地里某对新人的婚礼,甚至还赏脸喝了一杯婚礼上的劣质酒。
这让亚历山大大致上算是了解了这位公爵的情况,虽然这其中也许多少有些虚假,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偏差。
只是这么一来亚历山大倒是对这位公爵有了更大的兴趣。
他想起了唐·巴维公爵一再强调的那个被呈报给巴利亚多德的修女受到的启示与他本人当初决定选择亚历山大受到的启示之间的关系,想着他这么说可能会引起的轰动和影响,亚历山大不禁在想这位公爵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许多年来,随着伊莎贝拉对各种奇迹的关注,各地教会自然而然的热衷于呈报发生在自己教区里的那些所谓圣迹,从某个牧羊人突然在早晨撒癔症宣称听到了天使的声音,到一些教士们忽然发疯似的脱光衣服鞭打自己,然后信誓旦旦的说听到了耶稣基督本人在对他耳语。
总之很多人乐于用这些破事讨好女王,同时更多的人通过揣摩上意从中捞取好处。
不过唐·巴维公爵不需要这样,他的声望地位已经足以让他不用靠这些东西巴结伊莎贝拉,那么这位公爵为什么要如此重视这么个所谓圣迹,而且还要如此特意的把这件事和当初多少年前那档子联系起来呢?
亚历山大感觉到了这其中显然不太简单的某些隐情,再想想伊莎贝拉一直以来利用宣扬信仰频频做出的种种举动,他隐约感觉到或许那位唐·巴维公爵已经察觉到了某种危机。
亚历山大从不认为这个时候的人有多愚蠢,伊莎贝拉能够利用宗教巧妙的插手贵族们的领地,就未必没有人能从其中发现什么端倪。
只是这个人会是唐·巴维公爵吗?
如果他真的察觉,那么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或者说,那个童贞女修院修女的所谓启示,就是他的应对?
亚历山大就是在这种疑云重重的时候听说了加多牧师的死。
对加多牧师,亚历山大的印象很深,这当然是因为在街上看到的那令人难忘甚至是想起来就作呕的一幕。
而且因为这个他也已经知道这位牧师是圣芭芭拉教堂的主祭神甫,另外从一些对这位牧师颇为敬仰的当地人那里,亚历山大也已经知道这位牧师“在巴利亚多德有人”。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有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可亚历山大已经有了些猜想,他知道伊莎贝拉热衷于建立宗教法庭的目的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跳过那些贵族直接插手各地的事务,如今再听说这位加多牧师在科尔多瓦的神学院进修归来后的种种举动,亚历山大不禁怀疑这个人有可能就是被伊莎贝拉排到各地的那些牧师当中的一个。
所以当听到加多牧师突然被杀后,亚历山大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唐·巴维公爵动手了”。
他会这么想,是因为按照从当地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那个加多牧师的异母哥哥曼多萨,是为唐·巴维服务的一个商人,唐·巴维的很多生意都是通过他去做的,如今曼多萨被处以了火刑,这对于唐·巴维来说,不止是失去了一个生意上的帮手,更是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因为人们会认为即便是公爵也无法保护他们的安全,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屈服和讨好教会和那些女王派出的教会法庭的牧师了。
做为梵蒂冈的使者,亚历山大是不可能对加多牧师的死不闻不问的,如果说之前他没有表露身份时候可以不理会各地的教会,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但要出面,而且也必须表明身份,更要关注这件事。
所以当亚历山大来到圣芭芭拉教堂的时候,教堂神甫们已经知道了一位梵蒂冈的使者到了布哈兰瑟,这让很多人大为意外,如果不是加多牧师的死,他们已经要在教堂外欢迎这位教廷使者的到来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看到远远走来的队伍,还是有一个神甫奉命来引导教皇使者的队伍进了教堂,只是在进去之后没多久,刚刚走进通往后院的走廊,亚历山大就闻到了虽然已经不那么浓重,却依旧颇为让人恶心的血腥气息。
“大人,您不会想到的,主祭神甫大人遭遇了什么,”带路的牧师脸色苍白的说,他的嘴唇有些发青,脚下的步子也有些慌乱起来,似乎一想到看到的东西就吓得没了力气“那种情景太可怕了,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干出那种事。”
让亚历山大意外的是,唐·巴维公爵派来的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