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权因为识字不多,还没有细细看过《曲苑杂谭》,并没注意中缝里的这条广告。听徐元佐现在一说,方才惊讶道:“月红君?就是文汐君写的那个琵琶女?”
文汐君便是玉玲珑的别号。
徐元佐点了点头:“文汐君将她说得技艺非凡,想来有不少人会想亲耳一听的。何况要是去望云楼点她,哪里是五十文就够的?”
更何况徐元佐在发表文章的时候,隐去了望云楼的名字。对于清倌人而言,这就基本叫人找不到了,除非真有闲得蛋疼的人挨家去问。
罗振权道:“若是没人来呢?你不是更亏?还得花钱请人来。”
“没,没花钱。”徐元佐负手缓行:“我叫茶茶去找了萧妈妈,跟她说:免费借个台子给她家月红君,到时候豪客们的打赏尽归她们。我分文不取。呵呵,萧妈妈直说我慷慨大方呢。”
罗振权在脑子里过了过:这好像是借鸡生蛋呀!
徐元佐仍旧负手踱步,微微仰头:“若是真的有效,日后刊印《曲苑杂谭》的成本,大概完全可以从广告和公关费里赚回来呢。”
罗振权面色凝重:虽然不知道这位哥哥又想到了什么生财的主意,不过看起来倒像是挺厉害的!只是……要攻哪个关,还有钱赚?这是要勾结海寇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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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零 曲惊四座(求月票)
三月的江南莺飞草长,风和日丽,是举家出游的好时节。
虽然西北连年遭到鞑靼人的入寇,江南的倭寇也偶尔活动,但是这些在百姓眼里也不过就是强盗贼寇而已,并不影响自己的小康日子。所以出游踏青,烧香访古已然是江南小康之家的必有节目。
正是这样的社会环境,才有《白蛇传》故事的艺术基础。
“据说到了三月,杭州西湖,苏州虎丘,都是摩肩接踵,连马车都没处停。”罗振权看着门口一溜排开的马车、肩舆,等候的车夫轿夫,啧啧有声:“没想到咱们这儿也有如此盛况。”
三月十八,文汐君在夏圩春园戏台上要进行琵琶演奏。
接到请柬的四十家客户,无一缺席,如果三张票不够用的,还要额外再买。徐元佐一度怀疑他们是否搞错了性质,误将琵琶演奏的邀请视作了徐阁老的邀请。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徐元佐还是将徐元春来了过来,美其名曰:劳逸结合。实则是需要徐家第三代当家人出来镇镇场面,以免来客失望。
因为客户的捧场,所以徐元佐对于其它散票没能卖出去也就不很纠结了。到底这个时代交通通讯不方便,或许有人想买,却懒得跑到夏圩这么远呢。
郑岳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与民同乐,玉玲珑却是换了男装前来,欣赏老师的精彩演出。因为她的身材的确不具备很明显的女性特征,也因为徐元佐有心为她安排了隐蔽的位置,故而没有引起曾经金主恩客的注意。
她之所以会变装前来,并非想念旧日老师,只是为了收集一些现场资料,好叫下一篇稿子更加充沛丰满。字数更多,稿费也更多些。
徐元佐对这位颇为自觉的专栏作家十分满意,几乎是有求必应,提供了一切便利条件。同时承诺只要稿件质量不降,必然不会发生退稿的事。
“这几个水缸放在戏台前面,真的能扩音?”徐元佐对土法扩音器并不信任。或许理科生能够给出科学依据,甩些共振之类的科学术语,但是对于一个文科生而言,只会感叹一声“古人的智慧”。
罗振权已经习惯了徐元佐大智大愚两面派的作风,并没有打算解释。只等演出开始,月红君身穿近乎保守的轻纱月色华服,缓步走到台中央,行礼入座,手指划过琵琶。三两声弦响,清楚地传遍全场。
效果很不错。
“好!”突然一个诡异的声音伴随着抚掌声乍然响起。
原本还是嗡嗡嗡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惊讶地看着那个不合时宜的豪客。
豪客身边的年轻男子面带尴尬,低声道:“父亲,这是在试音。”
“唔……试得好!”豪爽的客人自己也有些尴尬,双手在腿上擦了擦。
——暴发户。
玉玲珑朝他看了一眼,并不认识,正好写个小趣事放在稿子里。撑撑字数又不显得矫揉做作。
台上的月红君连半点嘲笑的神情都不敢露出来。她对于有人愿意专门坐在下面听自己弹琵琶,已经十分意外和感动了。即便客人完全听不懂又如何?只要有银子拿。她一样要拿出最精湛的技艺,以及最真诚的微笑。
为了今天这个机会,月红君还问萧妈妈借了一套好衣裳。
这种只有当红姑娘才穿得起的锦绣华服,是她从未穿过的。
徐元佐只是将这一切视作商业活动,是他对于园管行横向联通的尝试。如果园管行的客户们能够建立一个类似音乐爱好者沙龙的内部小团体,日后他们来这里就不再是单纯为了沾染一些徐阁老的仙气了。
对于园管行而言。这才算是能够长久做下去的生意,否则只能算是一锤子买卖。
然而当琵琶声响起,清新流畅的旋律随着月红君的手指飘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