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是怎么了?”
路过的嬷嬷看到被晏鸿音搂在怀里,面色青白一片表情隐忍的玉罗刹,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嬷嬷,您先让人帮我把屋门打开,这门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里面闩上了。”晏鸿音朝着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眼神一厉,但是看向这对新婚小夫妻的时候,脸上又忍不住展开笑容:“行,你就别操心了,今儿让阿玉去你那边的院子里休息吧。正好,你前两天要的新药柜木匠那边今早刚送过来,你该怎么收拾怎么收拾,啊,阿玉也能晒晒太阳,帮帮忙。”
“这人啊不能成天在屋里头待着,没病都要闷出病来。”
“是是是,那我们先走了啊。”
晏鸿音听到嬷嬷的念叨就觉得头疼,连忙几乎是架着玉罗刹赶忙离开了院子。
直到走出去好一段,嬷嬷碎碎念的声音才逐渐听不见了。
晏鸿音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到被自己带着几乎是提溜过来的病美人,连忙将人放开,上下打量着确认:“没事吧?我刚才有点着急,一时没注意……没有捏疼吧?还是吓到了?”
玉罗刹:“……”
你信不信我能单手捏碎你的天灵盖。
不过虽然没疼,但是这女人的手劲儿大得有些离谱。
玉罗刹身上的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肌肉,居然方才有一瞬间真的被捏得感受到了一丝痛意。
他笑了下,半咳半喘着说:“就是感觉……你手劲还挺大的。”
晏鸿音转过头目视前方,垂在身侧的手指搓了下衣摆:“大夫嘛,平常正个骨,推拿什么的,都需要用劲,练出来的。”
嗯——正的是锦衣卫大牢里蹲着的那群犯人,拿的是罪恶滔天恶贯满盈的狂徒,
练出来的。
之前两人成亲时的院子是晏鸿堂的主院,而这会儿晏鸿音带玉罗刹过去的地方,严格来说却并没有在晏鸿堂内。
晏鸿堂并不在闹市,本就坐落地僻静,后面是一大片林子。
玉罗刹跟在晏鸿音身后,环视周围环境之后发现这地方的竹林植物都与晏鸿堂中的不一样,好似从未修剪过,保留着树木本身野蛮生长的自然,且外围树木高大,内层竹林茂盛,这样的高度,哪怕是有人轻功从高处掠过,恐怕也很难发现这其中可能还存在一处住处。
待到穿过林子,玉罗刹看着面前一片连着一片的药田和旁边引了活水的小湖,这才明白这里面的别有洞天。
“晏鸿堂里经常会来一些武林人,他们呢倒是对大夫礼遇三分,只不过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说是晏鸿堂里我的医术最好,所以不管大伤小伤全都叫嚣让我出去。”晏鸿音一边推开竹编的栅栏侧身示意玉罗刹进来,一边说着,“我总不能真在门口立一个江湖武林人士不治的牌子,便来这里躲清静。”
玉罗刹被逗笑了,顺着她的话说:“为何不能?”
晏鸿音挑眉,振袖伸出两只修长莹白的手冲着玉罗刹展示了一下:“像是我这样没什么本事又没靠山的大夫,哪里敢惹那些动刀动剑的法外狂徒?”
“再说了,我常年在外游医,晏鸿堂里只有嬷嬷和一些小丫头,万一真有江湖人因为我没治或是因为我治了而迁怒她们,又该如何?索性避开,一了百了。”
嬷嬷当年遭难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年老之后越发身体不好,纵然临安府的锦衣卫们多少会盯着些晏鸿堂,但到底远水解不了近火,若是真有人蓄意寻仇,恐怕会酿成惨剧。
晏鸿音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性格,她的一个命令、一次行动往往承担了无数人的性命,她也没有感情用事的资格。
“我昨天听人说,晏鸿堂经常会不收百姓看诊的诊金,但是药费却从未减免过,只让来看病的百姓立下字据,分期偿还便可。”玉罗刹昨天耗费在晏鸿堂诊堂,可不是只为了顺药材,是的的确确打听了一些晏鸿堂的事。
“既然你怜悯他们,为何又要收取药钱?”
“怜悯?”晏鸿音重复了一下玉罗刹用的词,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她反问玉罗刹,“如果有人在阿玉身患重病时为你疗伤治病,却用一种怜悯的自上而下的态度施舍你,阿玉会作何感想?又会在他日对这个人抱有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玉罗刹看向站在药田旁边一身鹅黄裙装,显得温婉娴雅的晏鸿音,状似好脾气地笑了笑,没吭声。
晏鸿音想了想。
也是,阿玉性子这么好,她举例的人就没有选对,便又换了一种说法。
“大部分人都会在被救或是被施以援手的第一时间产生谢意,但是人与人性情的参差也就存在在这份谢意之后。升米恩,斗米仇,不外如是。”
晏鸿音说着,有些自嘲般的摇了摇头:“我在刚出师,独立行医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人,她的父母因为一场意外死亡,她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我看她实在无依无靠,一个小女孩不好生存下去,便将她暂时带回了住处。”
“起初她很机灵,很聪明,事事都要抢着去做,之后又提出想同我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求我教她一些我会的东西。”
“但我师门严厉,须得拜师入门才可学艺,并且门规苛刻,容不下助纣为虐作恶行凶,若有违背誓言,师门中的所有人都不会放过背叛者。”
晏鸿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空地上放着的新药柜前,伸手摩挲了下药柜表面,漆已经干透了,闻着也只有木材清爽的味道。
“她坚定无比的拜入师门,却在十年后因为一个男人,反过来用我曾经亲手教给她的东西,掺和进朝堂纷争,排除异己,残害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