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忽然变了脸色。
两人听过之后,方才知道一点,那瘴谷中毒气蛇虫横生,寻常进入不得。但其中偏生又多奇异草药,能得一株,往往一家人半年的用度就到手了,也不用辛苦别事。因此村中男人专以采药为业,但一去不回之事,往往发生,那些牌坊,便是为他们的妻子立的了。
潇湘依旧听到此处,突然在背后捏了把楼何似的手。楼何似不解,回首望他,潇湘微笑道:“此番进入,你不如在外边等我罢。”
楼何似起初不解,忽然一眼扫到贞洁牌坊,顿时脸上微红,一手摔开他,道:“胡说八道!”
妇人在一边连忙道:“两位还是不要去的好啊,小妇人的丈夫……也便是在里头,连根骨头也没捞回来……”她眼眶红了,几欲垂泪,抓着手中孩子道:“这小崽子……所以一听见瘴谷就要发疯,公子莫怪。”
楼何似温言道:“我们的确有急事,须得进入,不妨事的,大嫂村中总有人活着出来,不是么?”
那妇人抹了泪,道:“公子一定要入,我便说你晓得,只是不想多造孽……”她说道这,突然道:“我们村人进去,必带防蛇虫的药末,也多少有用,免了不少灾劫,小妇人家中便有,这就拿些来给两位。”
楼何似不好推辞,又想说不定确能派上用处,便道:“劳烦了。”一面从袖中掏银子出来。妇人已经打发那孩子去取,一面坚拒银钱,道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实在不耗什么,何况也许久用不上了。
这时那孩子跑了来,把两个黄纸包给了他妈。妇人递给两人,又细说了如何使用,起初拴在腰间散发气味,后如果遇到大物,再拋打云云,又言在身边画上一圈,蛇虫不敢侵。
楼何似道谢了,潇湘依旧微笑同谢,一面手指轻搓。那妇人头上本是一支木钗,瞬间一晃,突然变成了黄澄澄的金色。她不自知,那孩子却看见了,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直溜着妇人头上,脑子没转过弯来。
按照她所指点,楼何似行出村去,唤出骨鸟便要上路。回头见潇湘依旧眉头微蹙,很有点郁卒的模样,道:“何似,我这包东西,搁你那可行?”
楼何似扬眉道:“怎么?”
潇湘轻咳一声,道:“我确定这东西还是有些效果的。”
楼何似恍然,不由得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这药粉驱除蛇虫,潇湘虽然老妖一只,不过……也毕竟是只虫子。
潇湘依旧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东西出来。接过纸包,楼何似瞟了那人一眼,忽然从缝里倾了点粉末,朝潇湘脸上抹去,道:“我看你还说鬼话!看你日后说人话不曾!”
潇湘依旧猛然闪躲,苦笑道:“使不得……好何似,不如你进去罢,我在外面等。”
楼何似哼了一声,道:“想的倒甜,现在爱嫁谁嫁谁,可没得贞洁牌坊了!我进去,然后由的你鬼混,是做你的春秋大梦!”
说到这里,觉得太亲热了些,脸一红,回身就上了骨鸟,狠狠一拍长脖颈,望前便走。身后风声一响,潇湘依旧扑上鸟来,一手搂住他腰,笑道:“好何似,既然你不放心,我便陪你一道进去……”
196、瘴林
奔了数里,果然人烟稀少起来,以至于无。地势低落,空气潮湿,呼吸也略觉难受。
楼何似停住骨鸟,道:“可是此路?”
潇湘依旧手指一搓,一只彩蝶翩翩而出,向前方飞去。不一会儿翔回,没入他手指。
“隐有小路,湿草分开,应是有人常踏。”
楼何似颔首,轻拍骨鸟前行,缓缓踏在土路上,随着深入,土路便成了泥路。巨脚爪一步一个脚印,几乎陷进去半寸。
细长而厚的叶子从肩头擦过,一只小虫跳下来,落在衣上,被手掸了去。楼何似向前眺望,隐隐一条小路,大概就是平素采药人走的,其余的地方都是茂密的树叶。又更深入,小路也淡化入草中。
“到这里,应该不太平了。”
楼何似道。
潇湘依旧微微一笑:“那也未必,我们方才一路行来,见了些尸骨,却不见任何蛇虫,难道是因为这药粉?”
楼何似淡淡道:“自然不是,是因为咱们这两头老妖。”
潇湘依旧撑额大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楼何似嘿了一声:“你以为你就是最老的了?”
潇湘依旧嗯道:“这谷深处已长年无人去过,不得不防,只是……”
“你能不能别说我老……”
楼何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他身上一靠,道:“我也老,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