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雨势渐弱时,四匹枣色快马飞驰着出了营地。
考虑到雨夜路滑无法赶路,四人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最近的一处驻点,一路上连交流的时间都没多少。
四人中桑桑体型最小,胯下的马跑起来自然轻松一点,所以在将要到达驻点时,桑桑愣是甩了另外三人一大截。
最近的驻点在一片茫茫无际的野草中,远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家荒落多年的客栈。
此时天边还有一丝丝残存的光亮,远处的荒废客栈也愈发明朗。
拼命赶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路,这会儿终于看见目的地,桑桑总算舒了一口气,当即松开缰绳,俯在马背上长长伸了一串懒腰。
见项邈离自己还远,桑桑干脆自马背上活动起筋骨来。
一开始还是拽着马鞍将自己坠在马肚子那里。
等玩到后面,桑桑胆子愈发的大,竟然抓着缰绳屈膝站立在马背上,惊的后面的项邈恨不得将马鞭子甩出火星来。
桑桑自知自己如此胡来一定会被项邈教训,故而早早收了神通,只是策着枣红马在半人高的野草中肆意蹦跑,扬起一片轻盈随风的草种。
她也仿佛是这世间最自由,最无事的小神仙一般。
等【十一】和关柏赶到之后,四人齐齐牵着缰绳敲开了荒废客栈的大门——
那客栈在风雨的侵蚀下,屋檐的瓦片已经脱落大半,甚至在关柏推门的时候还在往下掉。
门上的匾额也被风吹的摇摇欲坠,不过还是能隐隐看出的云深客栈四个金漆大字。
虽然外面破落,但桑桑听得见地板下面有一阵阵的交谈声传出,故而顺着交谈声方向一路摸过去,果然在柜台下面看见了一整片可以打开的木板。
那木板和正常木板之间只有一道绿豆大小的缝隙,想用手指撬开显然不可能。
可奇怪的是,桑桑第一反应并不是寻找能撬开木板的工具,而是莫名其妙抬了一下左手。
如此动作,自然让后面的项邈以为桑桑是要自己递个工具给她,当即蹲下身解释道:
“这不是撬的,有机关。”
项邈说罢,抬手在柜台下面摸索了一番,用力一按,下方的木板登时弹出半指的高度。
桑桑看看只要轻轻一抬就能打开的木板,再看看自己还没放下的左手,心中茫然——
很巧,机关的位置同样就在左边。
怎么?难道自己抬手是下意识想要去开机关?
只是桑桑还没来得及想个仔细,项邈已经将木板掀开,并示意自己先顺着梯子下去。
由于机关还连着一道铃铛,所以再桑桑下去之前,就已经一位满面刺青的中年男子在下面黑乎乎过道里等候着了。
就轻车熟路的上前付了银子,并说明他们的马匹还在上面,辛苦云深客栈的上去一趟照料。
说罢,关柏还不忘提醒中年男子他们只是留宿一夜,房间在地下三层开两间就好,要僻静,晚上也别整什么花活进来。
“暂时就是这些,对了,还有蓑衣尽量记得烤干,放心,我们加钱。”
这吩咐的头头是道的,能是第一次来么?
那满面刺青的中年男子当即意识到面前四人都是熟客,便不再多说什么,上前几步掀开遮光黑色厚毯。
毯子掀开的刹那,桑桑颇为好奇的打量四周,殊不知中年男子在看清自己面貌的刹那,整个人都愣住了。
云深客栈虽然建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儿,但来往的客人可一点不少。
就桑桑在一楼大堂里见到的,起码就有六组相貌各异的商人与江湖客分坐在各处食用晚饭。
而且都是三、四人聚在一处,就连路过,都是两人并行,完全看不到有独自行动的人。
看大堂里一切摆设都黢黑黢黑的,桑桑还寻思什么名贵老木材呢,就突然有个江湖客猛擤了一把鼻涕,而后毫无顾忌的往桌面上一擦。
看的桑桑瞳孔瞬间一震。
大概看了一圈,桑桑才觉察男子在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
“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