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出自诗经·国风·周南,本是恭祝新婚的一首民谣,本来也算合适的贺礼。
可叶姑娘口中的《桃夭》是此诗传入苗疆后,被改作艳舞名曲的曲谱。
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舞姿妖冶魅惑,极致展现女子身体之美,在青楼中声名赫赫却无人得见,更无人会跳。
当今世上,除了车狐有男子舞蹈外,舞艺在中原颇受鄙视,淫词艳舞尤甚。
毕竟,修习优伶舞乐的要么是青楼女子,要么是舞姬家妓,总归是陪客的玩物,登不了大雅之堂。
艳舞之首的《桃夭》对女子身段要求极高,需要多年的舞艺功底,而稍微正经一点的人家都忌讳让女儿沾上此等奇淫巧技,久而久之就失传了。
传闻中,袖月楼的清焰姑娘会跳,可也始终只是传闻。
李莲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冲纪公子投去一个略显歉意的眼神。
叶姑娘这几乎是在公开调戏纪夫人。
虽然她们俩曾经都是青楼花魁,可毕竟纪夫人如今已是大户人家的正房夫人,当着人家夫君的面鼓动她跳这种艳舞实在是有点……
“那我就代阿芙谢谢叶姑娘好意了,一言为定啊。”没想到这纪公子倒是个极为开明的,“我一直觉得,这舞艺很美,融汇乐理与感悟,变化万千,不输剑法。可惜世俗偏见太甚。”
“不过阿芙跳给我看总是无妨的。”
“瞧瞧人家纪公子的气度。”叶姑娘撇了撇嘴,“哼,小人之心。”
“行行行,我小心之心。”李莲花翻了个白眼。
“我是说认真的,跳舞本来就没有什么低人一等的,这杨柳迎春、夏荷抽枝、秋风落叶、冰雪琉璃,四时变幻,万物生灭的感触,不同人有不同的表达。”
“为何琴箫便是修身养性,舞乐就是奇淫巧技呢。说到底还不是看的人心有妄念。”
“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纪公子真的是个自来熟,举杯就要敬叶姑娘,“那些文人墨客定义的君子之乐,何必在意!”
李莲花一挑眉,这倒显得他是个局外人了?
叶姑娘得意地冲他眨眨眼,“你这个朋友挺有意思的嘛。”
“叶姑娘,其实在下跟你下过三年的棋,虽然均是输了,可你也不至于完全不记得吧。”纪公子倒是丝毫不介意当年之事,问出了他当年便想问的事,“这李相夷还不是连输三十六局,你到底看上他什么呀。”
“呀,那当真是我记性不好了,实在抱歉。”叶灼勾了勾嘴角,“李相夷嘛,我喜欢他天真骄傲。”
“啊?”
“我挑他入暖阁是因为,赢天之骄子,看他们气急败坏,很有意思。”
“可是呢,他连输了三十六局,还主动昭告天下,好像赢了理所当然,输了也理所当然。”
“他不觉得输给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怎么都赢不了,也不足以损他的骄傲。”
“也许是我自己怯懦,赢再多人,也不觉得安全,所以喜欢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人。”
叶灼的自信全都来自于赢,一时败了,也终究要赢。
尽管一直赢会让人很得意,但夜深人静也总是忍不住想,若是颠倒过来,阿姐就是比我聪明,比我漂亮,比我有天分也比我大气和善,那我该如何自处?
这江湖熙来攘往,可李相夷是我心里永远的天下第一。
可惜,李莲花如今并不觉得自己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