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刘氏先开了口:“你这脸上是怎么样?”
田素摸了摸脸,道:“昨儿晚上摸黑干活,不小心摔了一跤。”
刘氏扯了扯嘴角不再问,这田素什么都好,就是嫁的男人不大好。那男人不仅喜欢喝酒,喝多了还爱打人,田素那一脸的青青紫紫,说是自己摔的,刘氏说什么也不信。
言归正传,田素道明了来意,接下里的对话倒也顺畅了不少撩性成欢。
田素的那位好友崔司籍,年纪比田素还要大那么几岁。只是人在深宫,留不下后人,百年之后无人祭扫有些凄凉。
崔司籍两年前当上了司籍,便想着收个徒弟,好等百年之后,有人能念着她,为她上柱香。
只是本朝规定,宫女二十五岁便可归家奉养父母,以全孝道。
虽说到了年岁出宫的宫女只是少数,可外头有个家在心里惦记着,崔司籍到底觉得不放心。
挑来挑去好些时候,崔司籍一直都没有挑到个称心的。
再者,宫人五年一选,有时唯恐劳民伤财还会延后,粗粗算来都有六年不曾选宫人。这些年下来,好的早就被挑完了,哪儿轮得到崔司籍。
崔司籍盼啊盼,好不容易中宫降下了旨意,明年要在民间采选宫女,自是欣喜非常,便领了差事,尽心准备起来。
田素能和崔司籍相遇也是偶然,只是遇上了,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当听闻田素有一女的时候,崔司机就想着,能不能将那女儿带入宫廷,等到了年岁,便带着好友的女儿一起出宫。
到时候,也好与好友做个伴,一齐终老。
只是,哪里有样样都好的事,田素便是从那宫里出来的,宫里的那些日子,田素都不愿去回想,又哪里肯让自己的女儿,再去经历一番。
崔司籍今天一提就被回绝,便没有强求。崔司籍会看中李娟,多半是因为田素,想着有那么一层关系,怎么也比旁人来的亲近。
崔司籍原先满心满意地中意李娟,如今不能成事,自然要另外找个人。
都说第一眼的印象最重要,崔司籍今天一见郁偆,就觉得眼里舒服。
郁家家境不算好,真要说起来还有些穷困。
郁偆长得也不算好,头发枯黄,个头瘦小,因为缺乏营养,小脸白里泛黄,嘴唇上的血色也是淡淡的。在见惯了美人的崔司籍看来,也只能算个普通。
但许是经过一世,郁偆总透出股与别人不同的精神气来,不似别的乡下小民一般,有着一股畏缩劲儿。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带着几分灵气,一看就是个可塑之才。
田素也知道郁家的境况,她又算是看着郁偆长大的,听出了好友的话音,自然愿意在里头牵线搭桥。
“就算选不上也没什么,当今仁慈的很,等着送回来的时候,还能带上几身衣服,以及一些银两布匹。你们做爹妈的要是愿意,不说十成十,这事九成九也能办成。到时候成了,可就有二十多两银子送到家来,你们也能……”田素勉强地笑着,扯得泛青的脸庞疼。
“行了……”郁爹打断道:“让我们再想想,这到底是大事。”
刘氏起身道:“我送送你,天就要黑了,我得赶紧打水洗脸。”
郁家的房子就那么点,就算说的再小声,可这家里只要是长耳朵的,还都是听见了。
郁偆的两个哥哥,倒是想挺直了腰板,对着田素说上一声:‘他们是不会卖妹妹的,更不会让妹妹离开的!’可现实里,到底是容不得他们说这一句。
做爹妈的,心里也舍不得,只是随着家中米缸渐渐见底,一家五口人以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也只能是忍痛做出了决定。
郁偆本就不胖的身体,直接瘦成了一把柴禾,脸颊略微凹陷君恩荡漾。
但就算过得再苦,郁爹的伤还在继续治疗,药也没有断过。
既然做出了决定,就再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两边通了气,就此定下来,郁偆和家人也只有一百多天的团圆日子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