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这头心思百转千回,而无忧却在房内一直静静地闭目养神,那痴傻女子也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良久都没有人出声,只听见钟摆“滴滴答答”的声音,敲得人心里直发慌。
痴傻女子几次偷偷用眼神瞄了瞄眼前的女子,曲线比她还玲珑,瓜子脸,大眼睛,五官清秀绝伦,一头乌黑亮泽的青丝很随意地绾了一个髻,插着根碧玺簪子,她穿着一件淡粉的外套,里面是件粉红色的对襟,映出的她的脸潋滟生花,肌若凝脂。
坐在一张古色雕花椅上,神色优闲从容淡定,闭着眼睛养神,似在思考着什么,那周身的风华,如春日洒在中庭的阳光,带着和醺温暖和慵懒,是个气质相貌都绝佳的绝世美人。
忽然,她眼皮一睁,如蝴蝶振翅展飞,痴傻女子感觉到一道目光正冰冷冰冷地打量着她,她知道这一定是眼前的小姐了,冰火的矛盾,最少惹人的风情,紧绷着的心弦又紧了几份,面上却越发表现痴痴傻傻的样子来。
过来好一会,她才听到无忧淡淡说一句:“我知道你不傻!”声音甜腻,却无端的让她遍身生寒。
说完这一句,无忧停了下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茶是正宗的香茶,清香诱人,冒出来的丝丝香郁,在寒冷的季节形成一股幽香淡气,将她的神色掩藏了几分:“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样的过去,但是现在你的卖身契在我的手上,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人无伤虎之意,虎有伤人之心,她不喜欢玩弄心计,但为了自保,也就没什么喜欢不喜欢了。
“小姐要我做什么?”痴傻女子也不再做痴傻状,她也看明白了,眼前这位小姐不是万花楼里那群傻子,她一眼就已经将她的伎俩看的清清楚楚。她乃是书香之家,怎能做倚门卖笑之事,污了家门,若不是放不下年幼的妹妹,她早就一头撞死在万花楼的墙上,何必苟活人间。
“我要你成为我父亲的小妾。”痴傻女子咝咝吸气,一时惊得抬起眼来,直直的注视着无忧的双眼,这才发现眼前的这双黑瞳异常幽深,深如寒潭,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深不可测的海水一点一点吞筮了般的窒息感,难怪觉得她的目光异常冰冷。
痴傻女子忽然间从心底透着凉气,似乎在这样人的面前,自己根本无所遁形,那么单薄的身体,却蕴含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
为父纳妾,这位小姐估计是天下第一人。
“成为小妾也比飘落在青楼好,不过文惜还有一事相求,但请小姐为文惜做主,父母久病床前,家产被舅父所夺,文惜到不在乎那点家产,文惜是心疼年幼的妹妹,只怕落在舅父家里,命不久矣。恳请小姐救救文惜的妹妹。”
原本以为此生无望,但是老天在她快绝望的时刻,给她送来了救星,为人妾比那沦落青楼不知道好上多少,而且,眼前这位小姐总给她一种凛然的姿态,让人无端的生出信任,即使她的年纪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大小。
无忧听了文惜的话,吃吃笑了起来,眼光潋潋,却又偏偏带着天真无邪的味道,让人怦然心动,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生寒:“天下不平的事多着呢,我只是一弱小女子哪能管得过来。自己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给家里的人添乱,关键的时候能给家里人一把,也就对得起了。文惜,将你赎出来就已经不简单了,这也算你的造化。天下的好事多着呢,你哪能样样都占全了。”
她不是慈善家,前世已经将她的善心都用完了,今世已经没有善心可用了,人活在世上,靠别人的施舍是活不下去的,唯有靠自己,这文惜若是想要她出手,倒也不难,至少要给她看看,她有什么资本可以让她出手,若是这文惜一味的怨上天不公,她倒是要迟疑,是不是让她进苏府了,女人只靠脸蛋是不行的。
人在怨恨上天不公的时候,何不自己反省自己一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天上不会掉馅饼,自己想要什么,都需要自己去努力,靠别人施舍的,终有一天会失去,唯有踏踏实实自己努力得来的,才能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文惜听了无忧话后倒也不慌,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姐为父纳妾,心中定然有所筹谋,而文惜就是小姐手中的棋子,只要小姐愿意救出文惜的妹妹,文惜甘心做小姐手中的棋子,肝脑涂地,以报小姐大恩。”
说完,文惜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那脆生生的响声落在无忧的心头,泛起一阵水花,引起一阵酸楚:都是为了家人,自己是用尽心机,而文惜则是用尽尊严。
不过,好在这文惜也是个明白人,倒不是榆木疙瘩,点化不了。
“起来吧!明日我就让人去带你妹妹过来,这几日,你不要出门,就在这后院好好休养,等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通知你。”
无忧见文惜虽然身段风流,韵味十足,但是那神情还有几分憔悴,还需要静养几日。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没有好颜色,怎么进得了父亲的眼。
“谢小姐大恩,文惜以后任凭差遣。”文惜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她知道日后只要她用心,自然衣食无忧,再不用倚门卖笑,而妹妹也会受到妥善的照顾,也算求仁得仁了。
女人雪花命,在青楼走了一遭,她看的比谁都清楚:依靠谁都是假的,只有依靠自己,眼前的这位小姐,给她指明了一条道,她不打算错过,再怎么遭,还能糟的过青楼不成。
何况这小姐不是等闲之人,自己跟着她应该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