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洌自是将林翎的小表情看在眼里,遂一捏林翎的小手,传音安慰:“不用紧张,听着皇叔的指示跟着父皇和我的动作来做就好——要出大错也只有皇叔可能出错,他可是把握方向的呢!”
璃洌提到璃墨,林翎一愣,神经瞬间又绷紧起来——那妖孽也会出错?他若要对付我,大抵自己不出丁点差错也能把我诓进去,我还是小心为妙。林翎正瞎琢磨呢,但听高台之上传来一肃穆的男声:“奉天大庆起(礼),请陛下、太子、公主行祭天礼!”
林翎仰头望向高台那抹深紫,虽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却依旧能感受到那周身的庄严与肃重——林翎心思一动,竟有些恍惚。林翎定了定心思,慌忙收了心思,随着璃洌的步伐迈上高台——众人皆应声起身,抬眼又见一抹深紫,窈窕曼妙,款款而上,正与那高台的另一抹深紫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林翎虽然不知众人所见所想,却还是在来到璃墨身旁的时候感到了一丝别扭,以致于林翎在整个庆典过程中都浑浑噩噩,直至璃墨将祭台的酒杯递与林翎之时,林翎才有些清醒过来的趋势——林翎双手微颤从璃墨手中接过酒杯,几番斗争之后才稳了酒杯,按照篱雪祭天之礼,双手举杯过头顶,三拜之后,将酒洒于大地——祭天祭地,这起礼才算完结。
起礼结束,璃洌便引了林翎下了台子,众人入座,听篱雪国主念祭辞,再往后便是宾客歇息等待当日的晚宴——林翎回程与璃胤同乘马车。
璃胤见林翎心不在焉以为林翎是太过劳累,遂微笑安慰:“沁儿这些时日受累了,晚宴之前还有时间,沁儿可放心回宫休息,那些繁琐的仪礼也大可免去——沁儿在晚宴开宴之后过来用晚膳即可。”
林翎抬眼对上璃胤温情的目光,顿觉心暖至极,遂柔声道:“父皇这般亦是疲累,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才好……”
璃胤眼眸中闪过一丝喜悦,紧接着又轻叹一声:“朕已习惯,倒也无妨……”
林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不知该如何接话,遂又陷入了沉默。
林翎自是没有辜负璃胤的一片心意,一觉醒来便过了晚宴的开席。林翎还没来得及抱怨灵枢怎么不叫自己,灵枢就开始冲林翎抱怨陛下、太子包括璃王是怎样过来嘱咐自己不许惊扰公主美梦的事情——林翎满脸无奈地换了行装,携了灵枢去晚宴上寻些吃食。
说来也巧,林翎刚到晚宴现场便听到涂山当家送酒庆贺的消息。璃胤亦是大方,声称小公主福泽深厚刚一回来就给篱雪带来一系列的好运,便将那“国色天香”直接赐予林翎带回凝雪宫。林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了涂山颜渊的好酒,自是快活不已,还没来得及多想,便看到羲和灸舞起身一礼,悠然而语:“陛下得女如沁公主的确可喜可贺,灸舞代父皇敬陛下!”言毕,羲和灸舞举杯一饮而尽,璃胤亦是浅笑随了一杯。
羲和灸舞喝完酒并没有坐下的意思,而是对身边的人使了眼色递上一封书信:“沁公主文成武德,堪当大业,羲和灸舞对沁公主一片痴心,愿求公主为妻,还望陛下成全!”
林翎一听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眼便看到了一脸冰霜的璃墨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林翎一垂眼眸,一个死缠烂打已经够可以了,怎么又来一个没脸没皮的……
林翎正抑郁之际,但闻璃胤敞声而笑:“羲和太子过誉,沁儿德才自是不比羲和太子,不过沁儿这丫头可是朕与皇后的心头宝贝,谈婚论嫁还是遵从沁儿心意吧……”
林翎不由自主地胸膛一暖,垂眸微笑。
“大喜之日行大喜之事,妙哉,妙哉!”白珏借机起身,举杯敬酒。酒毕,白珏浅笑而语:“朕常听闻篱雪多好儿郎,今日看来,名不虚传,白珏斗胆替舍妹求取姻缘一桩,还望璃兄成全!”
璃胤应声而笑:“白老弟过奖,不过祖上已给洌儿定下婚事,朕虽扼腕,却也无力违抗祖命……”
“不知璃王殿下是否已有婚约,如若没有……”白珏的话说到这里竟有意无意地瞥了林翎和羲和灸舞一眼。林翎听到这里竟觉心脏一沉,紧接着脸色也不由自主地随之沉了下来,怒火骤起。
“这……”璃胤面露难色,抬眼望向璃墨。
璃墨垂眉自饮,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边谈论的话题一般。
“如此双喜自然是好,二位且待朕同沁儿、皇弟商讨之后,再予以答复可好?”璃胤自是明白璃墨的心思,遂缓了语气同二人商量起来。
这毕竟是篱雪境内,羲和灸舞和白珏自然要让璃胤几分,遂应了璃胤许诺,给了璃胤一个台阶。
自此与君绝
虽然璃墨没有当场答应与东凌联姻,但林翎自从知道这事便觉得心里堵得慌。思来想去,一切都是璃墨那妖孽自己太招眼惹的祸,遂林翎对璃墨的怨怒就又加一层。
奉天大庆一过,林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只是每每想到羲和灸舞还没离开璃雪、璃墨那桩联姻还没有消息,便就觉得心脏又提了起来。林翎为了躲避羲和灸舞和璃墨而憋在寝宫,每每当想起涂山颜渊的好酒还存在凝雪宫里便顿觉安慰——栖身于灵隐村的日子,大抵是林翎来这一世最开心的日子了吧?没有纷争,没有心计,一切都单纯得刚刚好……还有那时的那人……不知为何,随着时间推移,林翎越发排斥跟那人有关的所有事情,就连回忆都能让林翎觉得烦躁不已。
林翎命人取了涂山颜渊送的酒,独自坐在玉兰树下饮酒。
消失了许久的璃洌突然现身凝雪宫,见林翎一人在树下喝闷酒,便凑了过去,挨着林翎坐下。
林翎虽开口命人再取一只酒杯,却从始至终都将视线集中在自己手中的杯酒上,看都不看璃洌一眼。
璃洌接了酒杯自斟自饮,亦是没有打搅林翎。
沉寂良久,林翎这才抬眼看了一下已是微醺的璃洌:“皇兄前来所为何事?如此不闷不响可不是皇兄性格……且,好酒数量有限,皇兄再这般喝下去,父皇赏赐的好酒可都要被皇兄喝完了~”
平静清冷的女声在璃洌耳边响起,让本已喝得周身热热乎乎的璃洌瞬间凉爽了下来。璃洌将手中酒杯置于桌上,苦笑应道:“搞了半天,沁儿心疼的可是这满坛的美酒……”
林翎一挑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皇兄酒量可不止如此,沁儿与其假惺惺地关心皇兄身体,倒不如明说心思,既顺了我心又不碍了皇兄之意~”
“还是沁儿懂为兄!”璃洌伸手挑了一下林翎下巴,顺手再满一杯,举杯贴唇道,“良辰配美景,好酒配知音!”璃洌扬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收杯便要仰头饮下。
林翎伸手捉住璃洌大手,脸色变了一变,柔声问道:“皇兄既引沁儿为知音,又如何不能与沁儿一敞心扉,甘苦同尝,非要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
璃洌眼眸一垂,就着林翎手上的阻力放了酒杯,轻叹一声,沉声而语:“十七皇叔……答应与东凌联姻……”
林翎的心脏一沉再沉,有些找不到底儿……眸光再度对上璃洌目光之时,林翎竟一勾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道:“这是喜事啊,我们应该恭喜皇叔才是,那东凌长公主白璧可是被赞誉为‘天下第一才女’的奇女子呢——第一公子配第一才女,倒也登对——皇叔抱得美人归,皇兄如何这般焦虑?”林翎的声音虽是柔亮,嘴角的笑容却僵在脸上,随着话语脱口而出,口中的苦味亦是一扩再扩。
璃洌垂下眼眸不去看林翎,袖中的拳头却是一紧再紧:“且不说东凌与我篱雪可谓宿敌,此番联姻不知道东凌是作何打算,但说皇叔这不受外物所扰的性子,必定不会甘愿娶一个不得他心的女子……”
“你怎么就确定白璧公主不得皇叔之心?还是皇叔已有心仪的女子?”林翎举杯又饮一盏,思量着璃洌若说没有,那她便劝璃洌想开一些,娶了再培养感情也无不可——殊不知从头至尾想不开的人是她自己。
“不知……”璃洌摇了摇头,忽又抬眼望向林翎,其眼神之焦灼,生生将林翎已经备下的台词给压了回去,“但我听闻皇叔有个师妹,两人交情甚笃,且皇叔亦是至今未娶……我猜想……”
林翎自然没心思再听璃洌猜想了,光前面那一段话就足以将林翎心中的怒火再度点燃——好你个璃墨左拥右抱不够,还要勾三搭四,简直无耻!林翎心思一转,勉强压了压火气:不对啊,我自己在这里发什么火?璃沁与璃墨可是亲叔侄,即便没有那些蜜蜂蝴蝶,也轮不上璃沁跟璃墨如何如何……林翎撇了撇嘴角,生生打断了璃洌的喋喋不休:“皇叔去意已决,就必定做好了打算,我们在这里操这没味儿的心倒也没有意思……至于什么小师妹、什么长公主的,皇叔说喜欢哪个就娶哪个好了,或者都喜欢都娶也行!”林翎烦躁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竟丝毫没发现自己话中隐透的醋味,林翎大脑微转,不经意又溜出一句,“皇叔何时启程去迎东凌公主进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