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恶心又无耻的念头在无数个坚持不下去的瞬间安慰了她。
两种不同的思想拉扯着她,爱与恨纠缠中诞下的方墨,让她为未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愧疚不已,又冷眼旁观方墨变成一个不懂爱的人,逐渐走向属于他的孤独。
可当看见田欣怡脸的一瞬间,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时林志雅就明白了,另一个她等到了属于她的救赎。
田欣怡毫不保留的包容着方墨的一切,又热情真诚的邀请方墨进入她的生命,每个眼神,每个举动的终点都指向方墨。
像春日和煦的太阳,久居在潮湿角落的人无法拒绝太阳的温暖。
恍惚间林志雅仿佛看见了多年前那个面若好女,身体有些孱弱却肆意散发出光与热的方季惟,她不过是沐浴在太阳无意中投下的光辉里就心动难自持,更别说被太阳注视的方墨。
她其实并非深爱方季惟,她只是贪念方季惟散发的温暖,就算太阳不再发光,她仍像虔诚的信徒守在太阳下,默默等着太阳再次发光的那一天。
她应该抽身离去,去找其它的太阳取暖,可人和人之间的磁场就是那么奇怪,人群中隐藏着一群极为敏锐的人,能在匆匆一面中的人中一眼看出磁场相合的人。
那种就算擦肩而过匆匆一眼就能确定对方是生命中缺失的另一半时灵魂都震动的感觉,许多人一生都未曾体会,可只要捕捉到,灵魂中的饥渴就会被释放,叫嚣着圆满。
她没有找到新的太阳,就连守着的太阳也冷却,再也无法让她灵魂悸动,激荡的爱与恨退却后,残余的空虚与孤独将她填满,让她变成面目可憎的恶鬼。
时隔多年,遇见田欣怡,麻木的灵魂再次活了过来,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她冰冷的身体活了过来,她想占据那双眼睛里的所有位置。
积压多年的空虚与疯狂的控制欲让她忍不住想与田欣怡肌肤相贴,交换彼此的体温,她就像个小偷,偷偷窃取一点温暖。
她对女性并没有生理上的冲动,对田欣怡也没有,但有一种人是不需要沾染情欲,只是放在心里便会感到圆满。
她想把多年无处安放的对孩子的疼爱,把未完成的梦想,把曾经希望自已变成的模样,放到田欣怡身上,让田欣怡带着早死在漫长岁月里善良又勇敢的她再次走下去。
可田欣怡不属于她,田欣怡将自已交给了方墨,那个她视为自已阴暗面的延续的存在,应该和她一起掉进地狱的存在。
在发现这一点时她久违的感到慌乱,伴随着连自已都震惊的怒火还有一些委屈,所以她拉着方墨站在站台边不停说着虚伪的话,借呼啸的寒风平复内心的怒意。
她荒谬的感受到背叛感,方墨要抛下她,抛下孤独奔向太阳了,以后这世上只有她独自品尝孤寂,她难以抑制的产生了些许嫉妒,对她的儿子。
林志雅垂眸掩住眼底的伤感,将桌上的小竹篮抱进怀里,清理里面的鸟羽,小竹篮毛绒绒的可爱风格一看就不是方墨做的。
“今晚在书房等你,主要是想和你谈谈婚宴的事。”林志雅指尖捏起夹在毛绒毯里的鸟羽放到桌上,边缓缓说道。
“还有你和欣怡已经打了结婚报告,也算合法夫妻了,但还是要去领结婚证,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欣怡是个好姑娘,又比你小十岁,不能在这些事上让她为难。”
方墨颔首,关于领结婚证这件事他早就看好日子了,“我已经请人看好了日子,也安排人去欣怡老家处理好了欣怡户籍的事,等到那天直接去领结婚证就行。”
抬眸看了眼方墨,林志雅咽下嘴里她也挑好了一个黄道吉日的话,反正就算说了,方墨也只会按自已的安排进行,又何必自讨没趣。
于是转向下一个话题,举办婚宴一事需要父母参与,方墨就算想大包大揽不让人插手也不行。
至于田欣怡的父母?完全不在林志雅的考虑范围,最多等婚礼举行时叫人把他们接过来吃顿饭。
早在方墨进书房前,林志雅就把方墨锁在抽屉里关于田欣怡的资料全部看了一遍,对田家两个为父母却不慈爱的人毫无好感。
之后欣怡会和方墨一起在军区或者京城生活,到时候天高路远,此生不再相见也行,就算那俩人想闹,也要他们能走出田家村才行。
“我打算在军区给你和欣怡举办一次婚宴,宴请军区的人,毕竟之后你和欣怡还会在军区生活很久,要是不办婚宴,碎嘴的人怕不是会说欣怡的不是。”林志雅看着方墨,目光灼灼,表明自已对操办婚宴一事势在必得。
“可——”刚要答应,眼前浮现少女氤氲水雾的琥珀色眸子,和那眼里的倔强与固执,方墨止住话,转而委婉拒绝林志雅的安排,“这件事事关我和欣怡两方,仅由我们家做主有些失礼,欣怡的长兄也在军区任职,不如我明日去拜访告知后,再回来和您商量。”
拉出前天被他警告过的田强当大旗,方墨看向母亲,不准备退让。
欣怡今早的气还未消,想到她极其讨厌别人擅自为她做主,他要是背着她答应母亲,怕不是要气哭。
林志雅和方墨对视一会儿,才叹口气,按揉一下抽痛的太阳穴,选择退让,“那我等你的消息,但婚宴的诸项事宜由我主持。”
这倒没问题,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方墨对田欣怡的性子还是有些把握的,至少知道她性子其实有些懒散,怕麻烦,肯定不愿插手筹办婚宴的事。
“那就辛苦母亲了。”余光看见墙上的挂钟时针快走到8点,方墨起身准备告辞,“夜深了,今天我有些累就先回房了,母亲您也早点休息。”
“去吧。”林志雅自然知道方墨要去找田欣怡,却也没阻止。
目送方墨离开书房,林志雅拎起脚边的热水壶,重新泡了杯浓茶,为自已失眠的夜做准备。
要知道在方家时,方墨失眠的时候她也失眠,没少深夜在客厅里碰面,哪能不知道方墨有失眠的毛病,睁眼到天亮都是常事,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
只是他好像能安睡一夜了,多少让她这个倍受失眠折磨的老母亲有些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