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说话时语气温和,还带着商量的口吻,俨然慈眉善目的模样。
但在场的官员都知道,弘治帝从来都是笑里藏刀,绵里夹针,绝不容人拒绝。
沈昭看着进退两难的崔佟两家,这才清楚的明白,为何父亲坚持不让她退婚。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威严不容置疑,岂容他人质疑和冒犯。
越是位高权重,越要收敛谨慎。
弘治帝亲临寿宴,既是对镇国公的恩宠,也是一种无声的警示,否则也不会寥寥数语就将两位权臣压制得无法喘息。
幸好父亲反应快,当机立断让哥哥拒了佟筱惠的邀约,要不然现在难堪的就是自家。
宴厅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须臾。
崔太傅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既然筱惠县君有意琴箫合奏,少卿,你便陪同吧。”
崔少卿惊的瞠目结舌,整个人如雷击般僵住,好一会才回过神,最后也只能哑着嗓子回道:“是,祖父。”
尽管他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这是陛下的意思,祖父的要求,他别无选择。
佟筱惠满心欢喜地看着崔少卿朝她走来,眼里闪烁的都是兴奋,这是他与自己距离最近的时刻。
未来,他们还会朝夕相处,越来越亲密。
想到这,数月来被家人逼练舞蹈和弹琴的辛苦都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有甜蜜和期待。
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沈成安在茅厕蹲了半天才屎遁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崔少卿和佟筱惠正在台上演奏,令他无比诧异。
只见崔少卿满脸悲痛欲绝,俨然一副死了媳妇的模样。
而佟筱惠却与之相反,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神中全是痴缠,恨不得将自己都黏在崔少卿身上。
沈成安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怎么都想不到,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人竟是崔少卿。
不过转念一想,崔少卿就是抱着金砖挨饿,活该。
自家妹妹对他那么好,他偏在外面生出花花肠子,这下落在佟筱惠手里,看他还怎么嘚瑟。
有佟筱惠这个搅屎棍在,崔少卿这辈子都别想消停。
这也算是豺狼配虎豹,天造地设的一对。
为了不显眼,他没回到父亲身边,而是坐在排于宴席后方的邵家位置。
邵方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真是这个,当着陛下的面都敢扯谎。”
沈成安咧嘴说道:“我要是不跑,过不了多久全家都得进牢里面喝稀饭,陛下怎么会允许镇国公随意结交权臣。哎,这哪是寿宴,分明是鸿门宴。”
他无论以什么理由拒绝佟筱惠,陛下都不会在意,因为这事触及了陛下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