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佑沉默了一会儿,见沈昭面上不耐的微红消失,才缓缓道:“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
“萧兄,我的意思是,你切莫听她胡言乱语,”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昭眼神闪烁片刻,笑意勉强。
“我是亏欠于她,可绝不会做出那种休妻另娶的行为,更何况,乌茉她根本不配与符泠相比。”
乌茉的用意,沈昭显然也知晓,只是没猜到她甘愿为妾。
萧承佑眸色渐暗,若有所思道:“你对世子妃倒是评价很高。”
沈昭愣了一下,面色不自主缓和了许多:“符泠除了家世,外貌才情都是无可挑剔的,性情也是温和柔顺,就连老夫人对她都称赞有加。”
萧承佑点了点头,示意沈昭接着往下说。
“我既把你当兄弟,此事也不瞒你说,乌茉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曾与她是有几分情愫,可那时我以为她淳朴善良,谁知后来……”
“后来她就变了,”沈昭语气中带了几分嫌恶的愠火,“你是不知道,她为了几两银子斤斤计较那模样,一个姑娘家在集市上与人争执不休,连院子里的鸡跑到隔壁被人宰了都扯着嗓子骂。临我走时,又暴露出她那贪婪本性,要银子不说,还要名分!”
他一口气说完,随即低低叹息一声:“她一个猎户之女,无论是风度容量,还是气质仪态,哪个当得起将军府的主母之位?”
“如果不是呢?”萧承佑沉默片刻,忽然挑眉,“若她只要妾室之位呢?”
话音既落,室内如潮水褪去后窒息的平静。
沈昭的神情从错愕到挣扎,仿佛陷入了巨大的困窘之中。
“现在时局那么乱,不是谈男女情爱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避,见萧承佑不语,半晌又自言自语,“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就是,手里那么多银子一辈子吃喝不愁,为何要如此这般……”
声音越来越轻,如柳絮被吹散在风中。
萧承佑眉眼沉郁,听着沈昭的话,涌动的戾气在浑身蔓延。
良久,沈昭神情颓丧:“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枚梅花簪子又浮现在萧承佑的脑海中,袖子下的手紧攥成拳。
他与沈昭自小一同长大,即便他嘴上逞强,他又岂能看不出乌茉在沈昭心里的分量?
既然心里有别人,为何又招惹符泠?
或者说,是天道作祟,撮合成无数理不清的孽缘。
萧承佑低头瞥了眼纱布上渗出来的血,问道:“集市上买来的菜,你吃了吗?”
“自然是吃了。”沈昭不解。
“院子里的鸡,为何她那般重视?”
“因为……”沈昭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声音放轻,“那时我大病初愈,她说要给我补补身子。”
下一刻,语气中的烦躁又席卷而来:“但这种俗物——”
“说到底,乌茉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话音未落,被萧承佑打断,“而你却因此厌恶她。”
萧承佑眉梢轻挑,冷淡的语气中添了质问:“沈昭,你爱的究竟是人,还是你的想象?”
“什么意思?”沈昭面上闪过瞬间的疑惑。
强烈的难堪涌上来,他嘴唇动了动,似有什么话要说,但还是遏制住了。
“如果符泠不是你想的那样呢?”萧承佑阴鸷的黑眸倒映着跳跃的烛光,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愠火骤然迸发而出。
他薄唇微动:“如果不是,你会休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