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感觉到了妻子低郁的心绪,同样也沉默了下来,原以为,离开了长安,便可暂时离开那武德殿的回忆,可现在,若水又为何……
“二哥。”若水轻声道:“我还是有些担心承乾,偌大的京城,都交给他和哥哥,实在有些不放心。”
李世民压下心中的怀疑,揽过若水的身子,“你是不放心承乾,还是无忌?放心吧,这大唐江山未来还不就是承乾的,而无忌更是你的兄长,连我的身家性命都大可放心的交付给他,何况只不过是一个长安呢?”
若水无语的点了点头,说不清心里担忧的究竟是什么,有为儿子,也有为自己。
斜阳宫阙,当浩浩荡荡的天子行驾到九行宫的时候,已是酉时了,若水在主殿的跟前站定了一下,心中慨然,贞观六年被修复的过后的九行宫,取之九重天高之意,去除了前朝奢华瑰丽的装饰,而显得古朴大气,真的名副其实。
行宫里的规矩,比之太极宫而言,无疑要随意许多。因为原本此行便是为了大病愈后的皇帝的修养而来,同行的朝臣们大多也颇为识趣,尽量不拿政事来打扰帝后的清静。
内殿中,为李世民例行把完脉的上官平,不由展开欣慰的笑容,“陛下,您的身体已经大体恢复了九成,到秋天的时候,便定可以恢复如初。”
若水长时间以来的忧虑总算是落了地,方才严肃的脸色微缓道:“经此一病,陛下可切勿再大意了。”
李世民舒眉而笑,“上官平,你也替皇后诊下脉吧,这些天,她夜间常有咳嗽,睡不安稳。”
上官平不敢大意,自陛下病后,他便觉得皇后的面色不佳,可未得传唤,御医也无法擅作主张向皇后请诊,静下心来,二指搭在脉间,许久之后,他先是皱眉后才微展道:“娘娘平日是否还有喘气不易的症状?”
“若是咳得太过厉害,便会出现。”,若水平静地答道。
上官平沉吟了许久,才恭谨的回禀道:“皇后此症,恐怕气疾之嫌,不过还尚不严重,只要平日里重视膳食,心境平和,在和以臣开的几贴药,必无大碍。”
李世民面带忧色,挥手让上官平退下后,说道:“武德的时候,你也曾犯过这病,那时的大夫便说此症无法根治,必要好好调理,才不至于复发,必是前一段日子把你给累着了,才差些引出旧疾来。”
若水嫣然一笑,语带俏皮道:“所以,这九行宫正是纳暑调理的好地方啊,等我们再回长安的时候,必定气色好得连承乾也认不出呢。”
李世民忽然凑过身子,亲吻着若水的额间,“记住你说答应过我的,生死与共。”明明是温柔至极的话语,可却让若水听出了一丝异样的占有欲。
行宫的日子虽然清闲,但作为国君,李世民依旧每天会抽出一些时间与大臣们商讨国事,最要紧的便为年末的西征做准备。
若水一向不会当面插手任何军国大事,只有当李世民问起时,她才会答上几句,也不过是说说自己的想法,日子过得恬淡而平静,仿佛回到了当初的那段天水山庄的日子,却更多了一丝温情与甜蜜。
一日的午后,在两个孩子的床榻前,若水无奈抱着末子,本该与姐姐一样小憩的他此时却怎么也不肯睡在榻上,只要若水欲将他放下,他灿烂的笑脸便顿时一瘪,做出要大哭的模样来。
为了不吵醒已经睡熟的兕子,她只好抱着儿子出了内室,“末子,我们睡觉好不好?”
末子仿佛是听懂的一样,在母亲的怀里扭着胖胖的小身子,小嘴里发出了抗议的声音。若水摇了摇头,侧脸向立在一边的淡云问道:“陛下现在哪里?”
“应该是和大臣们在书房议事,小姐。”
若水回过脸,点着末子的小鼻子道:“这下可好,原本娘还打算把你丢给爹的呢。”
淡云在边上笑言道:“不如,让奴婢来抱小皇子吧。”
“这会儿,他就像什么一样,黏在我身上,拉也拉不掉。”若水看着两只小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衣襟道,“不如,我带他出去散散步吧,说不定也就睡着了,淡云,你也和广月一起看着兕子吧。”
“娘……娘……”等到只有若水一个人的时候,平时并不怎么开口说话的末子奶声奶气地出声唤着。
“怎么了,末子。”若水随意的走在一条石板路上,雨后空气清新湿润,远目望去,山间漂浮着白云和满眼的葱郁,只见儿子的小手指着前方的一条偏右的岔口。
若水故意向另一边走去,果然末子一看,两条小腿使劲地荡着,直到娘亲回到了原处,方才停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