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人都喜欢和蔼可亲的脸色,而一旦有冤情要申诉的时候最想见到的反而却是黑脸包公,洛华此时反倒觉得他有一丝亲切感,严俊朝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在鼓励他。洛华忽然感到他就像是一位可信赖的长辈一样,便将刚才的事发经过完整地又讲了一遍。
原来当他走到四楼的电梯口旁边的时候,忽然感觉左眼角瞬间闪过一道黑影,继而从那边的楼道里传来很轻的“咯吱”声,是开门的声音,而且好像有人刻意压低开门声,可还是被他的耳朵捕捉到了,然后听到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走进去了,过了大约五秒钟后就没有任何动静,楼道里恢复了最初的死寂。
有人进屋,但是进去后却没有开灯,洛华感到很狐疑,难道是小偷进去了?这小偷也忒大胆了吧,竟然敢到纳德军校偷窃。他本能地升起一阵警惕,蹑手蹑脚地朝那边走去,刚走了两步,另一个黑影也闪进那间屋里。
好像还不止一个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洛华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一层。他慢慢地挪动步子朝那边走了几步,黑暗中相隔太远看不清门上的牌子,但是他依稀记得那边是资料室和档案室,怎么外面的大铁门开了?马上打电话通知警卫,他伸手朝口袋一摸。哎呀,糟糕,手机忘了带,现在跑到一楼去通知恐怕来不急了。按下警铃?恐怕会打草惊蛇。他四下思忖着却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只能是静观其变,于是他顺势悄悄地藏在一个拐角处的花盆后。
约莫过了十分钟,看到两个黑影一前一后从那间屋里溜出来,他的心几乎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零星的月光朦胧地照到走廊里,那两个黑影的头看起来像秃瓢一样,不断地用手比划着,似乎是在用手语悄无声息地交流些什么。洛华曾经在一家社区聋哑儿童学校做过义工,学过一些手语,所以依稀可以看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其中一个黑影的身材看起来十分苗条,俨然是一位女子,但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她比划着:“这边的三个资料室都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东西是不是不在这里?”
另一个黑影身体稍微胖一些,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个黑套,可能是用来遮盖断了的食指,他比划了一句:“不可能的,我这一个多月来都在观察,东西肯定就藏在这其中的一间资料室里。”
洛华暗暗思忖他们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难道是军校的机密信息?如果是军事机密,这两个人怎么会有档案室的钥匙?难道是学校的教员?他心里有一团团的疑云。
洛华来不及细想下去,又见那黑衣女子伸出双手比划道:“那还要不要继续找?”
黑手指在黑暗中沉思了五秒钟,似乎对他们正在寻找的东西是否在这里也有些犹豫,又比划道:“分头找,你去那边的档案室里找,我继续在这里找。”然后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她。那女子不再比划什么,接过钥匙后立刻朝五米外的档案室溜去。
黑手指拿出另一把钥匙转身打开身后的防盗铁门,然后如鬼魅一般溜了进去。洛华看似面如静水,心里却正激烈地抗争着,要不要过去锁上铁门关住他们,然后立即按下报警器,来个瓮中捉鳖。最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定下了心,悄然走到铁门旁边按下墙上的报警器,却发现这该死的报警器竟然没任何反应,原来早已经被人掐断了。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黑手指一个箭步从资料室里窜出来,看见外面只有一个学员摸样的年轻人,才放心地镇定下来。两人隔着铁门对峙着,洛华这才看清楚他的装束,原来他戴着黑色的头套,只露出两个眼睛。五秒钟还不到,那个黑衣女子也奔过来,站在黑手指身后左侧,她看着两人沉默不言的这般僵持着,似乎有一些慌张。黑暗就像那扇铁门一样死寂,洛华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充斥在周围的空气里,心里正盘算该如何应付的时候,黑手指冲上前企图打开铁门。
洛华趁机锁住铁门,双手牢牢扣住铁门,并连续地大喊起来,漆黑的楼道里只传来他的回音。
黑手指见他大喊起来,怕有人听到。“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帮忙。”黑手指微侧过头,用浓重的法语大声朝黑衣女子叫嚷道。
那黑衣女子瞧了洛华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被黑手指的叫声给震醒,还是被洛华的叫声给惊醒,不过她还是清醒地意识到不上前帮忙就会成为了瓮中之鳖,立刻飞上前去帮黑手指一起拉开门。
洛华感到那黑手指的力道大得惊人,由于他用铁锁锁住了铁门,所以还勉强能够抵挡住。那黑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身上拿出一根黑色的小棒,朝洛华握住铁门的双手击过来。洛华立马感到一股强大的电流,从手中传过来袭入全身的每一根毛发,浑身打了一个激凌,瞬间被电得“啊”了一声,头晕眼花,心脏好像被人用长矛给刺了一枪,然后一个踉跄身体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黑手指趁机麻利地用钥匙打开铁锁,拉开铁门和那黑衣女子逃了出来,飞速朝楼下奔去。足足有五秒钟的时间,洛华才缓过气来,瞧见那两人要逃走,忙拔腿就朝两个黑影追过去。
当他追到楼梯处,看见两个黑影嗖地消失在楼道的窗台里。他右手借助楼梯扶手,脚下三、四个台阶一并跨下去,四步就到了那边伸头朝玻璃窗外一看,原来两人沿着墙壁的管道滑到地面上,难怪人一下子就不见了,看来这两人是有备而来,很熟悉周围的环境,他不假思索地就跳上了窗台。
那两个黑影顺管道跳到地面的时候,引起一楼地面上的红外线警报,当警卫迅速赶过来的时候,却看见洛华刚从管道上爬下来,便认定是他所为,而那两人早已趁夜色逃之夭夭。
严俊一直坐在那里完完整整地听完洛华的讲述,直到他叙述完事情的经过后,才问了一句:“看清楚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儿没有?”
“楼道里没有电,而且他们带着头套,所以看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的样貌。只看到其中一个男的左手有一根黑手指,另外一个是女的。”
“黑手指?”严俊不禁皱起眉头,心里勾起一丝忧虑,“什么样的黑手指?”
洛华回忆道:“食指上面好像是戴了一个黑指套。”
严俊听完脸色一动,这时候纪律督察委员会副主任朱彪奇推开警卫室的门,然后朝他示意了一下。严俊让警卫先给洛华做一个笔录,便立刻起身和朱彪奇一同走出去。
档案信息中心的潘魏匆匆地从楼上赶下来,他一接到消息就马上到四楼把所有的档案室和资料室都查看了一遍 四、五楼的电源被切断,铁门大开,警报器被掐断,资料室有人侵入过,所幸没有丢东西。
“你们怎么看待这个情况?”严俊问道。
“从入侵者的作案手法来看,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潘魏的眼镜后宽阔的脸庞,让平常人一看就不会觉得他有多么精明,然而他的精明却是深藏在脑子里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小偷,应该是受过特种训练。”
朱彪奇问道:“听警卫说他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个学员叫伽洛华,是不是刚才在警卫室里的那个学员?”
“伽洛华?” 潘魏想起审核的时候,这个学员给他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见老彪突然提到此人,便诧异地看着严俊。
严俊没有正面直接回答,“没有看到的,不一定就是没有发生过。即使看到的,也有可能只是假象而已。”
朱彪奇试图从这位上司的眼睛里读懂他的心思,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他却发现如同雾里看花,看不清也猜不透,因为这扇窗户关得很紧,密不透缝。
朱彪奇小心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学员?”
“任何出现在现场的人都有嫌疑。现在他就是唯一的突破点,决不能忽略。”潘魏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的严俊,继续说下去,“我们应该先审问他一下事发的经过。”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洛华刚做好笔录,一个警卫拿着笔录走了出来递给严俊。严俊接过来直接把它递给两人说:“这是他做的笔录。”
两人看完笔录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黑手指是谁?”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