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江公主将他扶住在花坛沿上站好,右手就一直美滋滋的留在分儿的纤腰上,两个脑袋靠在一处屏息向屋里张望。
“、、、先要在纸上白描,这需要用到狼毫类的笔,这种叶筋笔就行,还有这种貂毫纹彩笔是用来画细线的。”
“这种叫板刷,用来大面积平涂和渲染,恩,白描结束后刷底色应该就会用到,所以放这里。”
“这两支叫分染笔,不不,不是用来画不同颜色。一支笔蘸色,另一支笔蘸水,将色彩拖染开,形成由浓到淡的渐变效果。”
“这三枝从大到小是大白云、中白云和小白云,也是染色用的。”
“颜色不能这么排列,要按照水色和石色分类,三原色哦也就是花青、藤黄、胭脂要摆在前面。”
“这个啊,这个颜色叫曙红。”
“恩,比胭脂色更正,但是太过艳丽了些,而且不能用来调和间色。”
分儿有些奇怪屋里的热切气氛,公子的声音委婉轻柔听不太清楚,余敬惜的声音却平和正气字正腔圆。
“为何不能用来调和?”仓吉儿显得兴趣盎然,仓家制纸这比一般的商家多了许多文化的底蕴,仓吉儿是标准的名门闺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金园书院三试夺魁中就有画试,只是这个画指的水墨写意。水墨画仅有水与墨,黑与白色;追求“墨韵”,讲究近处写实,远处抽象,色彩微妙,意境丰富。
墨加以清水的调和,分出浓墨、淡墨、干墨、湿墨、焦墨等,画出不同浓淡黑、白、灰层次,放在余敬惜来的时代,这种画称为黑白调子,只是国画中的一个分支,而更为庞大的体系是彩墨画。
佛教传入周朝不足三百年,色彩丰富生动形象的佛家壁画在本土文化中还受到排挤,但是依旧产生了一些影响。周朝近代的画作中开始吸纳一些简单的颜色的运用,如描绘叶的花青绿染色花的浓淡胭脂,这种颜色的应用主要体现在民间的水墨版画上,而水墨版画主要用来印制普通百姓家里装饰的年画。
知识分子更喜欢用空灵淡远的水墨来表达自己的精神气息,所以水墨写意依旧是周朝的主流,当然没有适合色彩发挥的纸张,也是限制色彩运用的一个重要原因,工笔画是余敬惜从异时空带来的词语,这里将这种已经具有写实风格的画称为佛画,可见其局限性。
刘贵君大概是周朝最精通佛画的人了,仓吉儿从未见过如此五彩缤纷的颜料,一时间爱不释手。
“这种水色是植物颜料,它被称为透明色,没有覆盖力,色质不稳定,容易退色,但融合性好相互调和,可以变化出许许多多别的颜色。”
余敬惜取过一只纯白瓷碟,用花青、藤黄、胭脂分别做演示,一时间惹得仓吉儿惊叹连连。
水色颜料提取自植物,如木蓝、蓼蓝叶子提取的蓝靛色,茜草、红花提取的红色,黄栌、栀子制成的黄色,这些颜色在制作风筝,绘制各种面具,福纸桃符中会被经常用到,但这是附着色随着时间流逝会慢慢褪去。
“石色是不透明色,它提炼自矿物,覆盖力强,色质稳定,例如曙红、赭石、朱砂、朱膘、石青、石绿、石黄这些都是石色。”
余敬惜也是照本宣科,幸好篮子里没有什么超出她认知的奇怪东西。
仓吉儿把玩着手中玉扣小盒里泛着油质光泽的大红颜料,乍看上去像是闺阁男儿用来点绛唇的口脂。
“如果用这种石色来浸染纸张是不是就不会褪色?”
浸染?余敬惜想起前世的一种折纸玩法,叫染纸折花。
“怕是依旧会褪色。”她想了想:“这和颜料绘制本身并无差别,依靠纸张自身的吸附力留住色彩,恩,用宣纸和棉纸可能会持久一些。”
“若是将它加入抄纸池呢?”
“石色颜料比重较大不能很好的悬浮,可能会出现色彩不均与制纸纤维不融合的情况。”
仓吉儿的眼睛明亮璀璨“是不是可以在捣纸的时候加入?”
“对啊。”余敬惜一击掌心:“反复的捣打可以使之交融,不过做成的脂膏不能立刻入池,要静置一段时间让纤维充分的吸收颜料。”
“应该还需要保持一定的温度,让纤维更为柔软效果会更佳。”仓吉儿指尖在下颌点了点:“无需煮料的高温,温热即可。”
有什么记忆像一尾小鱼冲出脑海溅起几朵浪花,余敬惜的目光定格在仓吉儿的脸颊上,像是很专注的观瞧,但淡棕色的瞳孔微散,却是透过仓吉儿落在了更深处。
仓吉儿从未被人用如此专注的目光盯瞧过,三分羞两分恼更有五分的无措,洁白的脸颊慢慢升腾起红晕,想要转身避开又觉得有些示弱。
“谢公十色笺。”
“木槿叶经捶捣、水浸、揉搓制成的粘性液体,这种液体会在纤维表面形成保护膜,更好的滞留颜色粒子。”
“谢公十色笺色泽稳定,滑如春冰密如茧,与木槿叶这种纸药的功劳密不可分。”
“原来木槿叶就是、、纸药。”
余敬惜前面的喃喃低语是在翻阅自己的记忆,那是一张从文具店老板哪里拿回的宣传单,谢公十色笺作为一种特色文化纸,总会翻出一些关于人文历史的东西来增加它的底蕴。
作者有话要说:
☆、刨花笺
“木槿叶能制作纸药吗?”仓吉儿低呼一声:“纸药不是用黄蜀葵茎秆熬制的吗?”
耳边的低呼惊醒了余敬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