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默不作声,我也不敢造次,他定是对我倍加反感。相对无言,一直到了心脏科办公室。
白茅见我们走进,快步上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打量赫连意。意博被他看得不耐烦,推开他坐到电脑前看医嘱。白茅又过来小声问我:“昨晚上没事吧?”
没事?事大了!我亲手造成的大事,但不想告诉他,我躲闪着他,草草“嗯”了一声便走开。
莫主任雄赳赳气昂昂地来查房,脸上明显带着得意至极的诡笑。意博仍旧面无表情,白茅却咒骂着乱翻病历夹。科里的气压颇低,人们都老老实实干活,谁也不敢喘声大气。
“都别忙活了,给我查房去!”莫湑轻轻嗓音。一干人便跟在他屁股后面灰溜溜地去查房。
孟采采抱着一大堆病历夹子,用胳膊肘碰碰我问:“小唐你昨天干嘛去了?我回家给你做了好吃的,给你送到宿舍,你却不在。”她撅着嘴抱怨连连。采采是当地人,回个家轻而易举,不像我们这种外地学生,思乡心切却力不从心。我想起意博的话,绅士要懂得怜香惜玉,我便从采采怀里取过病历夹,但是却什么也不想说。她便又戳戳我,娇羞地说:“回去要吃掉哦。”
查房的气氛,剑拔弩张,莫主任得寸进尺,不停地鸡蛋里挑骨头。白茅在他背后做小动作,要捏死他的表情。我在他对面偷笑。意博一脸严肃,面对莫主任刁难的问题,仍旧从容自如。
斗智斗勇进行到一半,就听监护室外面响起高亢的谩骂声:“谋财害命啊!还我丈夫!”接着是大力的凿门。小护士们在屋里吓坏了,躲到医生后面不敢探头。我和白茅对视,猜到,定是那天在手术台上送命患者的妻子。
莫主任面不改色,叫张大夫给保卫科打电话:“让保安把他们轰走。”然后他看向意博,讥讽着:“这些人应该都是冲你来的吧!哼!”
意博低头没有回应。我上前要辩解,他不动声色地拦在我前面。外面似乎由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叫骂、哭喊,对隔离门拳打脚踢。
莫主任放下病历,说:“等他们走了再查房。”说完从后门匆匆逃开。大家一时沉默,心里都不是滋味。最先打破沉默氛围的是小李医生。他说:“我记得,那天的病程,在赫连主任查房那段,我明明写的是夹层啊!而到莫主任那才改成了心梗!”
“什么?!”白茅大喊。
作者有话要说:
☆、事出蹊跷,擒贼捉王
小李医生说那天意博的查房,在诊断上明确写的是“主动脉夹层”,之后到莫主任那,纠正成了“急性心肌梗死”。而尸检结果显示,患者的确是由于主动脉夹层撕裂导致急性失血死亡的。这么说,意博从来没有诊断失误。而手术,必须有莫主任同意才能去做。从头到尾,都是有据可循的,而能证明意博清白的,唯一的证据,便是病历。
“莫湑我草你全家!”白茅一把推开小李,“你怎么不早说!”
他箭步跨到电脑前查找当日那位患者的病历。我赶快跟上去,入院诊断是“主动脉夹层”,没错!再往下看,是意博的查房日志,“患者心前区疼痛加重2小时,心电图提示广泛导联ST段弓背上抬,心肌酶及肌钙蛋白明显升高,诊断…”
“急性广泛前壁心肌梗死!”我和白茅异口同声!
白茅揪着小李,大喊:“你仔细想想,你当初到底写的什么?!怎么变成了‘心梗’?嗯?!”小李大夫被白茅大力推搡,脚步不稳,骇得可怜。
意博频频叹气摇头,过来推开白茅:“你干嘛啊?有话好好说!急什么?!”
“急什么?!”白茅气得呼呼喘气,“当初病历封得早,那时为了照顾你,我们都忽视了校对病历的问题。而他…”他怒气冲冲地直指小李,“他竟然现在才说,而你看看现在的病历,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
老白活脱脱成了一个炸了毛的噬犬,坐立难安,一切怨气全撒到了小李头上;小李被他一唬,挠着头,前言不搭后语;我坐在电脑前,一头扎进屏幕,不找出证据誓不罢休!
而当事人却清微淡远…
赫连意根本不屑于理睬我们,他老人家见劝不动白茅,索性丢开一群愤愤不平的人,慢慢悠悠飘到护理站,跟小护士们谈笑风声!
隐约听他说“小邓的新发型很漂亮啊”,一会儿听护士“主任您给我诊断诊断…”,一会儿又听他和护士“哈哈哈”…
我在这里为他着急,他却无关紧要般去和护士调情!!他这是故意做给我看吗?!他明知道我在乎的就是他!!我在乎他到了难忍他对别人的每一个微笑!
我三步并做两步,愤迅奔至他身后。为了不被护士们发现问题,我平复了一下呼吸,在他耳后低沉地说:“老师,我有问题想请教!”
他仍旧和邓护士调侃着今天的早间新闻,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我清清嗓子,提高声音:“咳!老师,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