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推开富勒大厦几道锃亮的青铜门,穿过麦迪逊大道往西走。七号大道和五十七号街路口纽约设拉顿公司正在召开一个钱币收藏会议。这里有五十多家钱币商人在作钱币展销。大卫估计其中至少有一个人能认得昨天晚上凯思给他的那个罗马古币。
钱币商人在大楼底层一间大屋里摆开了摊子。大卫排队登记后走进由一个健壮的黑人警察守着门的屋里,从一个狭窄的通道走了过去,那儿两面摆满玻璃柜橱,挤满来自十来个国家的钱币商和收藏家。
大卫在通道中途一个德克萨斯钱币商面前站住了。这个柜橱的玻璃板下展示着一排排古代世界的钱币,大卫发现其中许多磨损锈蚀程度跟凯思给他的那个钱一样,大部分是铜币或银币。大卫觉得自己找对了地点。
这时一个戴眼镜、挂纳伐荷南瓜花项链的漂亮姑娘对大卫笑了笑:“我能为你效劳吗?先生。”
“但愿如此,”大卫回答。随即他戴着手套在皮夹里掏出了那个青铜古币,对那姑娘说:“我相信这是一枚古罗马钱币,你也许能确切地告诉我它究竟是什么?”说着他把钱放在玻璃柜台上,那姑娘用拇指和食指拈了起来。这钱对她显然并无奇特影响。她象拿地下铁道的铜牌一样拿着它。
“唔!”她从镜片后斜睨了它一眼,“你稍等一等,好吗?”
“好的,”大卫回答。
柜橱后面坐着一个戴眼镜、有胡子的胖子。那姑娘走到他面前,让他看钱。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放大镜观察。大卫见他一看那钱,面部就牵动了一下,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胖子小心地、翻来覆去看了后,向那姑娘点点头,然后,一手拿钱,一手拿着放大镜走向大卫:“是的,先生!”那胖子说,“你这个钱币是尼禄皇帝统治时的二十五分钱币。是——唔,公元六四年铸造的。”他边说,边从柜台下拖出一个天鹅绒垫子,小心地、象对待稀世珍宝一增把二十五分钱币放在上面:“你看见这背面的建筑物了么?这儿,”说着他把放大镜递给大卫,“请你亲自看看。”
大卫拿起显微镜,调整好焦距望去。经这放大,那钱的锈蚀更明显了,原来的图样也更清楚了。在S和C两个字母之间有一个直立的东西,现在他看清楚了,是一些垂直的柱子构在的形象。
“公元六十四年,”胖子解释道,“尼禄给自己建造了一道凯旋门,纪念他在巴底亚(里海地区的一个古国)的胜利。你的钱币反面正是这个凯旋门。因此可以相当有把握地把这钱的铸造期定在那个时候。”
大卫用那戴手套的指头把钱翻过来,顿时又感到一阵酸麻。他见了面铸就的是一个人的侧面像,脖子粗而长,下巴盛气凌人地往前翘出,眉眼却无从分辨了。
“这钱磨损得太厉害,”大卫说,“不过可以想象,它埋藏了多少年。”
“它确实比同时期铸造的钱磨损得厉害一些,”胖子同意,“我觉得它好象给火烧过似的,铜和金烧过之后就是这个样子。”
大卫想起他的幻觉,他禁不住喃喃地说:“为什么烧钱?”
“啊,房子烧了,”胖子说,“有时里面有钱。记得那故事吧?罗马大火,尼禄弹琴。也许你这枚二十五分钱币就埋在废墟里。”
大卫为这钱的被烧找到了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他放下心来。他的幻觉也许虚无缥缈——毕竟不过是某种可怕的幻觉。
“即使如此,”胖子说,“许多收藏家也喜欢成套收集:十二个皇帝的钱币。这个钱币你卖多少?”
大卫是古董生意老手,当然明白那老生意人的把戏。但他没有和胖子讨价还价,他坦率地说:“这不是我的钱,卖不卖我得征求他的意见。”
胖子叹了一口气。
“如果主人有兴趣卖,”大卫又说,“你能出多少钱?我好告诉他。”
“唔……”胖子犹豫了一下。接着他用短而肥的指头敲着桌子。过了一会儿才说:“象这样的钱币我可以卖到大约一千元。我给你的朋友六百七十五。”
大卫听了大为惊讶。他没想到从浴盆里竟能捡到价值一千元的古罗马钱币,多么难道的运气!于是,他把那宝贵的钱币拿起来放回文件包。
胖子闪着精明的眼睛望了望大卫。他想这阔绰的顾客,也许真不肯卖——但是,他说不定倒想买!
于是胖子举起手说:“先生,还算幸运,我们也有那么一个二十五分钱币。说不定是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呢。”
“真的?”大卫说。
胖子指了指他那厚玻璃的货橱。那儿,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铜钱,装在透明塑料袋里——只是比凯思找到的那个要好得多。大卫不禁产生了若是自己把那个钱拿在手里,会不会产生同样的感觉的欲望。于是他说:“可以看看吗?”“当然可以。”胖子边说边打开柜橱后面的门,把用塑料袋装的钱币放到柜台上。大卫见那皇帝的脖子粗得象公牛,宛若要大发雷霆。这钱跟凯思那钱肮脏的黄褐色不同,它带绿色,平正光滑——完好得能让大卫认出围绕皇帝侧面像的大写字母:NEROCLAVDIVSCAESARDRVSGERPM
“我相信你知道,”胖子主动介绍说,“罗马人写字是不留间隔的,而且使用缩写。这些字母的意思是‘尼禄·克劳丢斯·德禄苏斯·日耳曼尼克斯,总主教。’据说,尼禄在把敌人酷刑折磨至死的时候总要把一个带着自己的像的钱币塞进死者嘴里,作为到另一世界的纪念,让他再也不敢冒犯这位皇帝。”
大卫一听这话,脸色突然苍白了。他又起起在珍妮弗家起居间里出现在他眼前的那种幻象。
胖子又叫他看看钱的背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