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空荡的街头,冷风嗖嗖地吹着,易拉罐在水泥地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倚在墙边的少年受不了这个声音,啧了一声,长腿踢飞了易拉罐。
少年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体瘦削,缩在棉服里能感觉到寒气钻了进来,他出于生理性地抖了抖,眉头拧得像座小山:“妈的,张晧那孙子放我鸽子。”
正好一个易拉罐又飞到了他脚边,少年出气似的一脚踢飞,然而不知怎么的,它滚啊滚啊,竟被一个物体挡住了去路,声音戛然而止。
少年也就是梁宿,抬眼望去,正好与那个人四目相对,片刻,梁宿皱了皱眉:“你……”
有点眼熟。
正当梁宿思考着在哪里见过他时,那个人居然直接走到了他面前,把手里的奶茶塞到他手里,语气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喝。”
霎时间,烫手的奶茶纸杯落在他手掌心,竟比寒风还要使他生出鸡皮疙瘩,颤抖了一瞬。
梁宿街头霸王做惯了,脾气可是相当不好,一点就着,立刻骂开了:“你他妈谁啊?!”
谁知这人竟然睁大了眼睛,非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不记得我?”
梁宿把奶茶塞回他手里,“我需要记得你是谁么?”
然后很怪异的,在这人眼里,梁宿竟窥见了类似悲伤、绝望的情绪,就像这个冬天让人无处可逃的寒风。
他垂了垂眸,掩去眼里的情绪,又把奶茶塞回到梁宿手上,“喝吧,无糖,不甜。”他瞪着他,“不喝?难道你要冻死在这里吗?”
梁宿心想真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不爱吃甜。
梁宿插进吸管,无所谓地说:“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喝。”他吸了一口,滚烫的奶茶从口腔一路下到胃里,就像一个信号,把身体麻木的器官挨个唤醒,梁宿眯了眯眼,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人笑了笑,“是啊,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要?”
“……所以,你为什么要拒绝靳家的收养?”
梁宿喝奶茶的动作顿住了,不确定地看着他:“你是?”
他说:“我是靳律强的儿子,靳昭。”
啊,原来是他。
原来是这样眼熟的。
那天班主任神神秘秘的,叫他去办公室,说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也是那人运气好,梁宿逃课严重,那天难得心情好要去上学,正好就被逮着了。
推开门,迎接他的是靳律强,靳氏的老总,一个明明有儿子,却不知为何脑子抽风要再领养一个的中年男人。
更何况是梁宿这种已经十五岁“高龄”,压根养不熟的白眼狼。
靳律强把照片拿到他面前,“这是我儿子,他一直想要一个弟弟,我和妻子年纪也大了,就想着领养一个,给他做个伴。”
他说,小昭不知怎么的就看中了梁同学,只想要你一个。
梁宿看着照片想,一家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脑子就有问题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次也是一样,梁宿拍着靳昭的肩膀,语气轻挑,“快回家玩去吧,弟弟。”
靳昭捉住他的手腕,语气坚定:“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梁宿的脾气嗖的就上来了,声音冷了冷:“快滚,别烦我。”
梁宿把喝剩的奶茶扔回他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靳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奶茶杯在他的手中捏得变形,脸色沉得似要滴水,直到再也看不见梁宿,他才收回了视线,把目光落在手里的奶茶。
然后,他低下头,含住了梁宿刚才咬过的吸管,用力吮了吮。
*
之后的每一天,无论梁宿去到哪里,都能恰好“偶遇”靳昭。
梁宿的表情阴沉下来,“你跟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