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如水似的漫了过来,在阳光下,一漾一漾……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牵住了她的手。
很用力地握住。
她茫然抬头,是他,邵志衡。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见什么?看了多久?
然而,他的眼睛却并没有看她,只把她的手握得牢牢的,领着她朝校门外走,像大人领着孩子。
他的唇抿着,脸的侧面有一种隐隐的锋棱,这是她从未留意过的,所以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生气。
但,即便是在生气吧。他这样握着她的手,牢牢地,生怕她丢了似的,那种踏实的感觉,仍然让她心生感动。
满腹的委屈经过温柔的催激,突然化为玉泪……扑簌簌决了堤防。
就这样,背景是秋日午后,安静的阳光,一个男人牵着她的手穿过空旷的操场,而她,哭得很委屈。
这个画面,被记忆定格,一直一直沉到心灵最深处,珍若拱璧。
到了车上,他说:“这附近有很好吃的农家炒饭,你吃不吃?”
他又笑了,回复平日那种淡淡的模样。
淡淡的微笑,淡淡的关心,淡淡的疏远,淡淡的冷漠。
总是让人无从捉摸。
倪喃僵坐在椅子上,身心的疲累感让她拒绝深究。呵,管他是什么人,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呢?她自己的事情都已经够复杂了呀。
随他吧。
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主意。
就这样,邵志衡带她走进了最近的一家农家饭馆。
说是饭馆,还不如说农舍恰当一些。
两层楼的房子,下面做店面,上边住人。房子前面开了两畦花圃,但不种花,绿油油的全是青菜。
老板娘本来领了孩子在门口玩耍,看见来了客人,一叠连声地迎上前来招呼。
突然见到那么明亮的笑脸,倪喃忽然有种近乎荒谬的感觉。她这是——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一切如在梦中。
落了座,邵志衡负责点了几样小菜,听着老板娘在那里一声声地夸赞这个菜是师傅拿手的,那一个是本店独有的……
倪喃突然打断她:“你们店里最烈的酒是什么?”
还是醉了吧!醉了好。一醉可以解千愁呢。
她有些忧郁地想。
“喔,那当然是自家酿的……”
“不用了,给她一杯白开水。”邵志衡断然不客气地说。
“好好好。”老板娘神色不变,依然殷切地笑着。
倪喃却觉满心不是滋味,他凭什么自作主张替她拿主意?瞪他一眼,本来想回他几句,但,不知道为何,一接触到他若有所思的眸子,她全身上下竖起来的防备的尖刺竟蓦地消失无踪。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眼睛,穿透至她心灵深处,轻易攫住她脆弱惶惑与矛盾不安的心。
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