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自家小主子这般开怀,默默立在一边的碧梧也不由得红了眼,原本对明显就在欺负人的李三公子很是义愤,但见主子少有的孩子气,碧梧心中反倒又有些感激,连带着李傲天闹得兴起,嚷嚷着要带许砚然去院子里捏雪娃娃,他也只是老老实实地给自家公子把外衣穿好,什么都没说,倒是青棋忍不住皱皱眉,刚想开口,却被他家少爷一眼给瞪了回去。
拉着小人跑到雪地里,李傲天捧了一把干净的雪没几下就捏成了一个模样讨喜的雪娃娃,又指青棋进屋拿了笔,画上鼻子眼睛,才献宝一般拿给乖乖在一旁看他动作的人,见他伸手来接,李傲天很是细心地拿布给他包了手,交代了一句,“仔细冻着了。”这才把雪人放进他手中。
“送给我?”许砚然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李傲天低头离得很近去看那双眼睛,果然一只柔和清亮,更衬得另外一只黯淡无光,他心头一阵酸楚,却仍是笑道:“你说喜欢我的话,我就送给你。”
许砚然微微一愣,并不知对方又在欺负他,想想对着爹爹他也常说喜欢,但是看着面前对他微笑的人,却是紧张得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小人儿一脸的窘迫,李傲天做了个要拿回来的动作,“呐呐,你不说的话,我就要拿回来喽!”
见状,许砚然眼中一急,那句一旦说出口,就注定了一生沦陷的话,还是被他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喜欢,傲天哥哥,我喜欢你!”
李傲天抬起的手僵了一瞬,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紧张得气喘吁吁的样子,还是觉得自己混蛋了,虽然知道许砚然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这句话,他脸上还是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很是诡异的红。
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窘迫,李傲天打着哈哈又捏了几个其他形状的雪娃娃放到了院子里的树枝上。
碧梧看着那个极度不靠谱的三少爷把自家小公子扛上肩头放到头顶粗壮的枝干上,跟那几个表情滑稽的雪人一排坐下,几番吓得要滑倒,好在青棋扶着,青棋虽然心里同样没底,但还是笃定地安慰了他一句,“我家少爷有分寸的。”
看着自家主子兴奋地挥舞着小手,碧梧是一脸要哭的神情,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若说李家三少爷做事有分寸,打死他,他也不相信!
因为人小,树枝虽矮,却也有一人多高,许砚然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害怕,可怜兮兮地看着树下仿佛伸手就能够到的人,“傲天哥哥,我······我下不去了。”
李傲天张开手,“然然,下来吧,我接着你。”
闻言,边上的青棋碧梧就差跪地求饶让他这小主子消停点儿,谁料这厢还未开口阻止,那厢树上的人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树下的人稳稳将他接住,许砚然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李傲天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就地转了几圈,再次安全着陆的人口中溢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院门口来接儿子回去的许相夫夫和陪他们前来的李谦二人,看着方才的一幕,都忍不住心头一慌,李傲天不经意间撞上自家老爹那杀人一般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自我祷告了一番。
未等大人开口,小小的许砚然已是一脸欢喜地扑到王氏怀里,神情雀跃地叫着“爹爹”。
王氏眼眶一热,许久不曾见过孩子笑,连忙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李傲天面上有些尴尬地冲大人问了好,许进荣虽然方才也被吓了一跳,但见儿子尚好,还比往常开朗了不少,刚刚那点小意外也就自然而然地被抛到了脑后。
许家离开后,李傲天自是逃不了被老爹一顿臭骂,连带着背上因为逞英雄崩裂的伤口,又疼得他几天下不了床,倒是细心的玉长卿面色古怪地问了他一句,“儿子,来我们家的哥儿也不少,你为什么偏对然儿那般好?”
李傲天噎了一瞬,含糊道:“爹爹,不是你交代的让我好好照顾然然的吗?”
玉照熙微微一愣,见儿子面色如常,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儿子能对然儿好,也实在是让两家人都喜出望外的事情,就算将来成不了真夫妻,他拿来当亲生儿子养着也无妨,当年生天儿的时候伤了身子,此后再难有孕,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了个贴心的哥儿,然儿那孩子虽然容貌毁了,但是性子却很乖巧,这就够了。
李傲天没想到原本有些唐突的行为,却给自己带来了意外的收获,那就是他终于无声无息地争取到了跟未来小夫郎单独相处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夫君
一转眼就是年末,除旧布新,家家户户也是一派盈盈喜气,每年守岁都是第一个睡着的李傲天今年却难得很有精神地一坐到天明,他看着歪在父亲怀里睡得正香的爹爹,趴在几上睡眼惺忪的二哥,还有桌前明明一脸困倦却仍在死撑的大哥,还有窗外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嘴角又忍不住上咧了几分,上辈子他自以为活得逍遥自在,却从未有一天如现在这般安心快乐。
李谦当初只身一人来到京城,并无亲旧,所以若说走亲串友那也只是进宫拜见皇上和太皇夫,其余就是父亲一些相熟的同僚,所以相比旁人家里的忙碌,李家倒是清闲很多,但是每年仍旧是让几兄弟叫苦不迭,好在今年李傲天借口养伤避开了众多的应酬,只是年初进宫去见了见太皇夫,见着皇上并没有提及他痛揍九皇子的事情,他也就一脸坦然地装傻充愣,他很清楚,天家富贵,连带父子之情也有太多避不开的牵扯,李傲天忍不住看眼自家有板有眼的老爹,嘴角不由得大大地扬起,虽说动不动就请家法,但若是哪天老爹真转性儿不打他了,估计就该他哭了,上辈子,父亲对两个哥哥总是和颜悦色,唯独对他横眉怒目,似乎无论他怎么做都永远比不上哥哥,他被那些嫉妒和自卑蒙蔽了双眼,只看到父亲的苛责和严肃,却丝毫看不见他的体贴和关注,看不到他对自己的殷殷期待和良苦用心,再看看身边温柔漂亮的爹爹,李傲天更是忍不住一阵心疼,爹爹总是惯着他,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疏远爹爹?似乎是十五岁,知道他和砚然婚约的那一年,十五岁,年少轻狂,风流浪荡,哪里能够忍受这样一门婚事,偏生爹爹还百般说着砚然的好,只是那时他哪里听得进去,再好又怎样?那般丑,娶回家吓人吗?后来遇到兰若语,他想要他,爹爹又是一再阻挠,叫他心中更恼,后来因怕语儿受委屈,他索性搬出了家,连父亲病重都不曾回去过······李傲天,这些罪过,果真是万死难赎······
兀自沉思的李傲天被耳边的一阵笑声惊醒,玉照熙在他脑门上轻敲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傻儿子,你盯着爹爹看什么呢?”
李傲天看着他明艳动人的脸,不假思索地道:“爹爹好看······”
玉照熙脸上一红,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主位上的太皇夫扫了眼皇帝身边的一众君侍,也不由笑道:“这小子,这里这么些美人,眼里就瞅见你爹爹了?”
李傲天回过神来,一脸骄傲地偎进爹爹怀里,“那是,我爹爹是顶好看的,这天下第二的好样貌,谁都比不了。”玉照熙闻言,脸上又红了两分,笑得越发动人起来。
坐在太皇夫下手的皇帝不由好笑道:“天儿,你这是何说法?赞个第二,仔细你爹爹抽你的皮。”
李傲天故作天真地想了想,一脸委屈地道:“皇舅舅,天儿说的都是实话,爹爹如果是天下第一的话,那爹爹的爹爹排第几呢?只有天下第一的爹爹的爹爹,才能生出天下第二的爹爹,所以怎么说爹爹都只能做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