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把手里的花揣进怀里,虽然有一点小小的沮丧,可是那人并没骗他不是吗?脸上在笑,眼睛却没有笑,举止大方,却带着淡淡的退避疏离,他……好像真的不喜欢那个美到能迷倒所有男人的贵卿殿下……
不多时,见那人被摄政王叫开,他默默移开了视线,尽管知道不应该,还是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片刻,又不由在心中唾弃自己,许砚然,你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小气啊。
没等他回神,已听远处一片吵嚷之声,待得见到冲出人群直朝园中来的大猫,顶开四五个护卫径直扑向空地上的兰贵卿,许砚然下意识地看向摄政王身边的李傲天,那人的眼神虽然只一瞬,却还是刺痛了他的心,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呢?死死压抑的心痛,不舍,疼惜,恐惧……不是喜欢,为何比喜欢更加深刻难懂……
李傲天被人这么一拉,脑子顿时清醒过来,这该死的本能,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上辈子的自己该有多喜欢他,竟到这时还会受他影响,卫士成群,皇子亲王皆在附近,这会儿并不是他逞英雄的时候。
自己方才一时冲动,这个表哥不知道看了去多少,刚欲去瞧他的脸色,却听身边人一声急呼,“天儿,快!许公子!”
李傲天回头一看,果见那个傻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不知死活地扑上去拦在那人身前,发疯的老虎嘶吼一声,直身跳起,将二人一同扑倒在地。
被一人一虎撞到在地的时候,兰若语一时也有些懵了,这园子里谁来逞英雄他都不意外,却没想关键时刻扑过来救他的竟是一个瘦弱的哥儿,看着眼前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疯虎,他忍不住懊恼了一瞬,莫不是御国的老虎也认人吗?不过扎了它一针,竟还知道报仇来了!瞥了眼张满的弓箭,他也并不慌张,只是利齿近在眼前,若是贸然放箭,老虎受激,这不知哪家的哥儿,小命想必是不保了。倒也有趣,就是不知道他们二人哪个比较重要了……
刺鼻的腥气扑面而来,眼前是这大猫的尖长的獠牙和阔大的兽口,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白,就做出这种蠢事,他一不够吃,二没力气,就是想救人似乎也轮不到他,可是那人的眼神虽然他不懂,却也看得出起码里面有两个字,叫“在乎”。许砚然觉得他一定是疯了,就因为那人的在乎,自己就要豁出性命不自量力地来救一个陌生人,李傲天,我是有多爱你,是不是连我自己也从没弄清楚过……
意料中的痛楚迟迟未来,只有滴滴答答串珠一样温热的液体掉在自己面上,下一瞬只听一声暴喝,身上一轻,睁眼正见那人掰着虎头,一下子就将数百斤重的大猫给掀翻了过去,下意识地抬袖抹去脸上的水迹,沾在袖上的竟是一片刺眼的红,再看那人竟一只手插在虎口中,胳膊上都是血,这才意识到方才老虎咬他时,那人情急之下是用手占住了兽牙……
内宫之中不得随身携带兵刃,一人一虎滚在地上,原本早已做好了舍了这只手不要的准备,正抬起蓄力待发的左手,不知是这疯虎有灵性察觉危险,还是他身上有南疆百兽之王留下的气息,这老虎非但没咬下去,反倒渐渐松了嘴,开始拼命拿虎头蹭他的伤手,李傲天心下警觉,仔细一瞧,果见虎颈上扎着一枚银针,左手卸了力道,悄无声息地将银针取出,扎进袖中。
抬眼瞧见身前弓箭手已经张弓待发,老虎似是知晓自己犯了大错,恐怕性命难保,忍不住发出两声悲恸的低呼,李傲天犹豫一瞬,两下从虎身下翻出,起身不着痕迹地走到这畜生身前,玉定辰见状,忙看向神色冷凝的玉定辉,“太子殿下,老虎既已被制服,还请殿下让弓箭手退下吧。”
玉定辉不为所动地冷笑一声,“谁知那畜生还会不会再次暴起发难,若是贵人有失谁人担待得起?”
玉定辰微微一笑,垂眸叹道,“太子殿下,紫藤架下可是太皇夫和长卿殿下,张弓搭箭对准太皇夫和长卿殿下,太子殿下不怕大不敬吗?”
玉定辉神情一滞,再看李傲天边上那头已经瞬间乖顺下来的畜生,他也不甘不愿地吩咐禁卫收了弓箭。
地上的人反应过来,忙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跑过去托住他血淋淋的右手,一下子就急红了眼睛。
李傲天回过神,想起方才这人着魔一般的作为直觉恼火不已,可是口中的凶话在瞧见眼前人衣衫破乱,一脸血迹,两眼泛红,又急又怕的狼狈模样时,又不自觉地变成了一声叹息,生生忍住想将人拥进怀里的冲动,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别怕,我没事。”
没等他接话,两人已经被一个比一个焦急害怕的爹爹一人一个给拉到了一边。
看眼不知何时已经被太子扶在怀中的兰美人,李傲天与不远处的玉定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之色。
无意中察觉到太子殿下冷森森的视线,李傲天不禁郁闷地看了看天,兰若语只是跟他多说了两句话,自己就被太子盯上了,看来这红颜祸水可真是没说错,思及此,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得再次提了起来,如果兰若语嫁给太子,进了内宫,恐怕后患无穷······
身边一个劲掉眼泪的爹爹却是不管他在想什么,瞧着儿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手臂脸色格外难看,李傲天忙连声安慰了他一通。
太医匆匆赶来,他自己有没有事,他清楚,在得知然然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后,也随即放下心来,李傲天瞧了眼已经被锁住的倒霉虎,不管怎么说,这畜生嘴下留了情是真的,他看向一脸心疼盯着太医给他包扎伤口的太皇夫道:“今日太皇夫设宴本是喜事,奈何叫这畜生搅了兴致,还惊到了众位贵人,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太皇夫菩萨心肠,若是没伤着人,便饶了这畜生一命吧。”
太皇夫愣了一瞬,瞧着外孙伤成这样,竟还为一头畜生求情,没奈何地道:“胡说,你这伤便不是伤了吗?”
李傲天晃晃被包了厚厚一层纱布的手,“只是皮肉伤,太皇夫无需担心,不若就将这畜生放到猎场去好了,生死看它造化,后日就是琼林宴,士子登科是喜事,不宜见血,太皇夫。”
老人家长叹一声,“好啦,莫说了,天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快去后殿歇歇吧,瞧把你爹心疼的。”
李傲天连连笑着点点头。
被一头虎毁了一园子花,皇家宫宴自是不了了之,皇帝听闻为了安抚众人,也给了不少赏赐。
李傲天扶着爹爹来到后殿,忙拿起爹爹的手帕心疼地给人抹抹发红的眼眶,“爹爹莫哭了,我没事,你瞧儿子不是好好的吗?”
玉照熙皱眉瞧着儿子的伤手,“这哪里是没事,宫里那么多侍卫,你逞什么英雄,伤成这样还说没事。”
李傲天忙讨好地笑笑:“爹爹,我自己的未婚夫哪用得着旁人去救,再说那些不中用的侍卫哪有你儿子威武?”
“就你小子会说,以后可不准再这么莽撞了,爹爹都被你吓死了。”
李傲天连连点头,又卖力地安慰了他一阵,面前人情绪这才好了些。
不多时,听得消息的李霄云也随玉定辰赶了过来,看见弟弟受伤的手和爹爹哭红了的眼睛,不觉皱紧了眉头,玉照熙知道儿子有话要说,贴心地跟随宫人回到暖阁歇息去了。
“没事吗?”李霄云拧着一双俊眉盯着纱布上晕出的血红。
李傲天摇摇头,“皮肉伤,大哥不必担心。”他想了想,拿出扎在袖中的银针,看着另外两人,“这个是我在老虎身上拿出来的。”
李霄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玉定辰皱眉道:“今日只有西羌来使参观过兽园,可是扰乱宫宴,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李傲天低着头没说话,如果这件事是兰若语的手笔,他倒能够想到为什么,太皇夫安排宫宴叫来众多哥儿想让他出丑,他担心自己应付不来,所以提前做了手脚,想让宫宴半路中断。
李霄云见弟弟脸色不好,也没再多问,收起银针交代李傲天好好休息便径自离开。
玉定辰落在后头,看着默不作声的李傲天沉吟一瞬,神色凝重地道:“天儿,你老实说,对那个兰贵卿,你到底是什么心思?那一眼,你瞒不了表哥。”
闻言,李傲天微微一愣,尴尬地道,“表哥,我能有什么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