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谈甚欢,一直到日头西斜,才尽兴而散。
郑云鸣现那名胡显派来的年轻军官一直等候在一旁,并未随着众将离开。当下点了点头,吩咐人将他带入偏厅等候。
过了不一会儿,郑云鸣带着白翊杰和杨掞推门进来。郑宪将灯烛点上,众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了下来。
杨掞说道:“都统可知道这位兄弟是什么来头?”
郑云鸣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说道:“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位小哥当是蕲州陈忠顺手下的亲信之人。”
那小将站起身来拱手说道:“都统好眼力,某正是陈头领部下,如今随着头领一同在官军中效力了,某姓陈名焦,现在胡统制部下担任干办使臣之职。”
郑云鸣听了这几句话,大致清楚了事情的由来:早些时候,胡显写信招抚蕲州的盗匪陈忠顺。陈忠顺看着京湖的大小贼寇大部分已经被官军扫平,自然明白归降朝廷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但当时招降绿林草莽的时候,朝廷和绿林人两方都不会放松警惕。在陈忠顺方面,除了要求让自己独领一营,不打散部属,并且按时供应钱粮之外,还要求不要讲自己调往襄阳、黄州等地驻扎。显然,他担心一旦战事又起,朝廷会顺手将他们送给蒙古人消灭掉。‘
朝廷方面除了严格限制陈忠顺的部队规模之外,还要求陈忠顺将自己的子侄送一名到襄阳去作为人质。
陈忠顺只有一女早死,最亲信的就是侄儿陈焦。这些是胡显早就知道的事情,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住,只得将陈焦派往胡显部下,名为效力,其实作为陈忠顺对朝廷的一种质押。
郑云鸣问道:“今日席间陈兄弟一席话似乎略有所指,现在在座的没有旁人,你可以将自己的想法详细说来。”
“我要说的是。”陈焦加重了语气:“席间众人所说的战法,没有一个是说到要点的!”
“不光是在座的各位,就是国家数年以来,对抗蒙古人的战法,全都是错的!”
郑云鸣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大宋养士三百年,养成了一种很不好的风气,人人崇尚空谈,无人重视实绩。连工部员外郎、中书舍人这些跟军事八竿子打不着的官员都可以上奏天子,大谈边地将帅如何不懂得用兵,提出种种不切实际的奇策来。江湖里更是五花八门的说法一应俱全,有声称五虎破敌阵的,有号称能请神兵神将的,一言以蔽之,简直是群魔乱舞。
这年轻人进入官军估计还没有三天,估计又是搬出民间什么法宝秘术出来跟自己展示了。
陈焦说道:“自古名将用兵,攻守兼备,有正有奇,我观朝廷用兵,一味只是守御,不敢稍做进攻之势,须知攻守之道,攻胜于守,千里国境处处需要留兵布防,而敌人可以从容的选择进攻的地点和时机,这样下去,守得住一年守不住十年,守得住十年,守不住二十年,三十年,总是龟缩挨打,城壁修的跟金池铁桶一样有什么用?”
郑云鸣微笑道:“依你之见便当如何?”
”都统可曾学习过白搏之术?”陈焦口中的白搏之术,就是武术中不带器械的拳法套路。郑云鸣在家的时候,父亲要他习武锻炼身体,他都嫌累躲着不去。一直到京湖掌军之后,作为全军统帅不得不勤练武艺为全军表率,才在赖如月和秦武的督促下开始正经学习拳法。
他眯起了眼睛,淡淡的说道:“多少还是懂得一些的。”
“那都统就应该明白,最高明的拳师,并不是等对手动攻击之后,才想着如何克敌制胜。而是在敌人将起势的一瞬间,制敌机先。这才是最高明的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