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将身子靠在一颗小松树上,魁伟的身躯在渐浓的夜色中显得愈加挺拔。
“现在我什么计划也没有,大家打了一天也够累了,抓紧时间睡觉。”他的口气里居然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戏谑感觉:“明日自见分晓。”
“思南思人像兔子一样的逃进了山林里去了。”祁都的副将大声咒骂着逐渐笼罩住天空的暮色:“若是还有一些时间,咱们的勇士们完全可以上马将他们全部解决掉。”
祁都望着渐渐陷入模糊的后山的连绵森林,若是在北地的时候,他一把火就将林子点燃了,将这些南兵像狐狸一样赶出巢穴,然后上马冲锋见个胜负。但这许多年的征战让他变得不再这么急躁易怒,如今的他更愿意让自己的士卒在营地里安安稳稳的休息一晚,等待明天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再一举将敌人置于死地。
“派几个人到山下看住思南思人,不要让他们趁夜逃得太远。”他一面脱着头鍪一面说:“叫勇士们好好休息,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全军上马,就地将这一股思南思人彻底解决。”
副将面露为难之色:“咱们的健儿不习惯住在山坡上,还有这许多碍事的房子,不如仍旧跟在和林一样,在平地上搭起帐篷,放出哨卫,养好了精神明日杀敌。”
祁都对副将的愚蠢素来没有什么忍耐力:“思南思人就在这山下的密林里,不在高处随时做出攻击的姿态,难道等着他们趁夜来偷袭么!叫山下等待的战士们也全部上山来,我们蒙古人饮冰卧雪,什么地方不能好好入睡?”
顿了顿又说道:“将马匹全部赶上山来找地方拴住,那些思南思人狡猾得很,我们人在山上,他们指不定会悄悄的来偷马。”
秃鲁花军当夜就夜宿在历经激烈搏杀夺取的这座南方城驿附近,枕着同伴和敌人的尸安然入梦。
睡到二更天的时候,刘整突然尿急,他站起来紧走两步,准备在一棵高大的杉树下好好的放放水。
正当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
敌袭!这是他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想法。当即提上裤子就准备折回大声告警,可是仔细一分辨,这并不是兵马在树林里穿行的响动,这响声是从白河方向传来,就仿佛是。。。。。。
他赶紧快步来到树林边缘,站在白河岸边举目在黑暗中眺望,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如何?”秦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我说过了,过了子时自然见分晓。”
白河水面上滔滔如鼎沸,成百上千的大小船只点着夜航用的灯火,满载着士兵正在朝着上游行驶着,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被敌人占据的九重驿!
郑云鸣坐在一艘四车车船的船头,白河河道狭窄,作为大样将帅座船的那艘气派的八车大船开不进来,只有四车的车船勉强能够驶进河口,这里就是此次水上进军的大本营所在了。他注视着前方河岸一侧隆起的山坡,那上面的蒙古军兵们也一样惊惶不安的望着河中密密麻麻的宋军战船吧。
行进在船队最前列的水哨马和夹板船6续靠岸,上6的振武军士兵以极快的度完成了整队,自郑云鸣部下分兵以来,振武军就以军纪和操练胜过土龙军而赢得驻扎襄阳各军的瞩目。从在孟珙手下办差的时候,王登就立志要建成一支在纪律和训练上可以比美南渡初年的岳家军的精锐军队,但杨掞的建军理念与此不同,他宁可稍纵士兵也要锻炼出士兵独立处置战场局面的能力。操练土龙军的时候,二人就因为建军理念的有所不同而互相出现掣肘的问题,如今王登独领一军,正好借机施展他自己的建军方略。
在夜暗中让将士们依照顺序下船并且集结起来,即便有灯火照明也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所依赖的只有士兵们严格依照计划行动的能力和互相之间的招呼。但郑云鸣在后方看到,尽管还有一些混乱和错漏,振武军大体上还是保持着严谨有序的行动,他不知道王登在独立治军之后给这些孩子们灌了什么**汤,但今时今日的振武军的纪律和行动力的确已经压倒了老部队土龙军,无愧是襄阳城中第一等的精锐。
振武军以一百人为单位,每上岸一百人则马上整队朝九重驿所在的山坡开进,进到山坡下后马上展开成四排横队队列,一个接一个的横队连接起来,很快就构成了一道针对九重驿的防线。
这时候还正是夜色深沉的时候,王登的目的当然不是就这样准备起进攻,在视线如此不利的局面上动堂堂正正的正面攻击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当然,对于山坡上的蒙古人也是一样。
黑暗里突然响起了悠长的胡笳声。山坡上传来蒙古人愤怒的呐喊声。
接下来一片昏暗中就响起了急促密集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