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登接过将令,转身上马径直奔向战阵前方。
“振武军听令!中军在前,左右军在两翼,结成鱼丽之阵!这九重驿就是振武军威震胡虏的地方!”
在他身前排列齐整的数千振武军士卒爆出热烈的欢呼声。大军旗号移动,开始在偏厢车防线后展列阵型。
杨掞侧身对郑云鸣说道:“景宋这是不要命啊,如今这年头还玩什么鱼丽阵。”
郑云鸣摇了摇头,只是静静地看着振武军的三个军在阵型旗和前后拦队旗的调配下逐渐结成阵型。
鱼丽之阵的要诀,就是绝对攻击。此阵自春秋有车战以来,就已经问世。原本的意思,是以战车在前,小规模的步兵方阵跟随在后,先利用战车的冲击力在敌军阵中撕扯出缺口,然后步兵跟随上去扩张战果,颇有些步战合同的意味。但如今的战场早已抛弃了笨重的战车,以行动灵便的骑步兵为主要战斗部队,故而鱼丽之阵也被看做是已经落后于时代的阵型。
王登在军中操演这个阵型也并不是他学着读小说中搞些复古的阵型来落人笑柄,振武军的鱼丽之阵的特色是,将火铳队阵列在步兵方队之前,代替冲锋在前的战车。
王登对此的解释是:“新时代的鱼丽之阵,跟古兵书上描述的古时的鱼丽之阵有根本的不同,先秦的鱼丽之阵,是以战车作为突阵的主力,步兵不过附属而已。但如今步卒是进攻的中坚,火铳聊以惊吓敌军,制造混乱而已,怎么能够同日而语?”
郑云鸣对王登的这个见解并无异议,他只是觉得如今面对的蒙古大军似乎都是清一色的骑兵,不到某些极为特殊的场合,会有正面和蒙古军的步兵大阵接触的机会么?与其费时费力的操演什么鱼丽之阵,不如好好的将阻遏对方骑兵的三叠阵势演练纯熟再说。
但未曾想到,今日还真有鱼丽之阵用得上场的时刻。
在远方眺望的郑云鸣看着振武军的步卒们在山坡下结成严整的阵型。在中央阵列的前方,一百六十名火铳手列成横队,一人举盾,一人肩扛火铳。他们身后的步卒一队结成一个方阵,交替布置在火铳手后面,正如层层叠叠的鱼鳞一样,当冲入敌军阵地后,中央阵列将承担大部分的战斗任务,而两翼部署的步兵只是作为辅助使用而已。
简而言之,这并非是以人数决胜的阵型,而是依赖军队严明的纪律和抵死不退的决心用身体去突破敌军的敢死之阵。
他们和久经沙场、已经展现出强悍战力的怯薛卫队,到底谁更加优秀,很快就会答案了。
郑云鸣却心中惴惴,怯薛军如何强悍他已经亲眼目睹过,若是这次攻山再失利,只有被迫撤围退兵。不然敌人的骑兵集团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的后方。
不但空耗了许多力气和粮草,对正要接受残酷的凭城血战的襄阳宋军而言,也是一个士气上的重大打击。
此战有进无退,宁可拼掉一二千人,也要务必将敌人的精锐就地歼灭。
他喝令背嵬军正将朱胜带领三百背嵬士卒协助王登,将他们部署在中央阵列的前锋,又命魏祖圭率领数百保捷军列在背嵬军后方。
“能打的都派上去了,胜负只在进退之间。”他一面遥望阵势一面对杨掞说道:“见鬼,景宋的将旗怎么挪到前面去了?”
鱼鳞阵的大将指挥位置位于阵型中后部,便于调集后备源源而上,以持续的冲击力瓦解对方的阵型。
将大将摆在对战的第一线,简直就是违反战策的行为。
不单是郑云鸣,振武军的士卒们看着本军大将带着亲兵卫队直接上前也都惊愕异常,阵中传出少许议论的声音。
王登头戴凤翅盔,身着改穿铁甲身,手中拿着一柄摔刀,除了身后高举的王字将旗之外,准备与前锋的步卒们别无二致。
他振声喝道:“今日是我振武军成军以来,第一次和敌军做堂堂肉搏!敌军是胡人中最精锐的怯薛禁卫,驰名天下已久,断然不会看得起我怯弱南军!但是今日我们就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南朝武士的骁勇!杀怯薛一人,足当杀寻常北军百人!我自当先,有退居我后者皆斩!今日振武军必当扬名天下!”
身后战鼓声咚咚敲响,王登厉声喝道:“进军!”
数千宋军展开成为鱼鳞阵型,朝着山上一步步的进逼。
怯薛军依旧蛰伏不动,依照对付第一次围攻的办法,一直到了宋军略过半山腰的时候才开始开弓射箭,不过这一次振武军的准备要充分的多,前排士兵纷纷举起大盾,后方的士兵也将团牌举在头上,一面抵挡箭矢,一面由大盾后的弓箭手开始还射,自然这也对障碍后掩蔽的很好的怯薛战士们没有什么伤害。